“烏猜!你...你怎么來了?”
一個中年婦人開口道,她眼神中即是驚喜又是不安,事發之后家中飽受非議,總是有部落中的小崽子沖著自己丟石頭,還編一些順口溜來辱罵自己,就來自家的幼子都受人排擠不能出去玩,只能躲在家中偷偷抹眼淚。
此刻見了烏猜卻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烏猜為人良善,不會有什么事情的。”
她只能暗暗握拳,安慰自己。
烏猜望著眼前這個婦人,張了張嘴那些狠辣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他走上前見那婦人正在將肉拿來風干,敞開的門里是一個孩子,陽光這么灑了進去,映照著那孩子的眼睛布靈布靈的,好像部落外的小溪一般清澈。
“這樣的孩子,真的會再起異心么...”
烏猜心中想到,先前做出來諸般樣子為自己打氣,但是事到臨頭他卻又退縮了。
“烏猜?”
那婦人望著站在自己眼前呆愣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嬸兒,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家中的用度是否縮減。”
烏魯魯眼睛轉了一圈,快步走了上來,拉著烏猜的手搖晃一下說到。
但那婦人顯然是不相信的,狐疑的站在門前,想要將自己的孩子護住,小聲道:
“真的?”
烏魯魯見狀哈哈一笑,隨即惡狠狠的說道:
“假的!拿些風干肉來吃,嬸嬸快把最好的拿來。”
婦人見狀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是壓榨自己啊,那便好,方才她還在想自己家中犯下這等大事怎么還會前來關心自己的吃穿,這也太過反常了,拿些肉干好啊,大不了自己吃幾天草芥,又死不了。
“娘,我也要吃肉干!”
先前還哭哭唧唧的孩子一聽肉干來了精神,眼巴巴的望著婦人。
“吃什么吃,快回屋去!”
婦人罵了一句,爽利的向屋內走去,她打算將全部肉干都拿出來孝敬這兩人。
此時就剩三人在場,兩大一小,他們被房門格開,烏猜和烏魯魯沐浴著陽光,他們站在門前,寬厚的身材將太陽擋了個嚴實,只有小部分陽光透過他們肩頭撒入房間內。
屋內的孩子見被兩人擋了陽光,當下挪了挪屁股,卻發現還是沒有光照下來,鼻子不由一癟,就要哭出聲。
往日父親在的時候只要自己挪一挪屁股就能看見陽光的,還有好東西吃,為什么父親今天沒回家就沒有了呢?
昨晚他被留在家中,并沒有看見那一切,即便是有人跟他說你父親死了,反叛被砍頭了!他也不知道對方在說什么。
什么是死?
年幼的他還不理解死亡的沉重。
“孩子,過來。”
烏猜蹲下身子,張開雙手望著眼前的孩子,他想起了達蠻,自己哥哥的孩子,小的時候自己便是這么喚他,他就會甩著鼻涕向自己走來,部落中的孩子長得都很像,這個孩子也很像達蠻小時候,興許跟自己小時候也很像也不一定。
他抱起這個孩子,昂著頭看他,將他待到門外,陽光灑在他們身上,烏魯魯在一旁笑的很開心。
“烏猜!放下我弟弟!”
一個年輕人見狀擲出自己打到的錦雞,那錦雞還未死透,撲棱著翅膀撞在烏猜身上,傷口中的鮮血濺了出來。
孩子當下被嚇得哭了出來,婦人手中抱著肉干慌忙的闖了過來,手中的肉干灑在地上,年輕人拎著長矛快步走了上來,大聲怒斥著,原本平和的部落中便的嘈雜了許多,很多人都推開房門走了出來,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幕。
“烏猜!你要對我弟弟做什么!我就知道你家狼子野心,不會放過我們的!”
那年輕人心中驚懼,快速的說著,他的聲音很大,想要讓更多人聽到,看一看老族長一方是怎么食言的,好為他主持公道。
“阿嵐,我...我只是抱抱他,我沒有...”
烏猜結結巴巴的說道,他方才卻是沒有動什么心思,此刻被撞到心里著急,說話都不利索了。
“呸!老狼還能生出忠犬來?我不信你!”
阿嵐大聲斥道,抱著自己的弟弟躲進屋內,警惕的看著烏猜。
“別說了,別說了,我的兒子,你別說了。”
婦人癱坐在地上,蹬著腿,腳邊的肉干都臟了,接受了族中的處罰之后家中變得越發拮據了,往日尋常取用的肉干早已變的珍貴。
“阿嵐,你不要亂說話。”
烏魯魯著急的走上來,望著阿嵐吼道。
“不打緊,沒事的。”
烏猜抹了抹身上的血,他又回想起了那個夜晚,父親說的沒錯,這些人留不得。
烏魯魯心中一涼,還想說些什么,卻聽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一隊族兵快步走來過來,領頭的來到烏猜身旁,低聲道:
“族長令我們來的。”
這話一出,烏魯魯嘆了口氣,站遠了不說話。
烏猜此刻也冷靜下來,冰冷的眼神望著眼前三人,回頭看了看身后,族兵等待著自己的命令,部落中的族人也眼巴巴的望著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族老家人賊心不死,昨日帶了戈家兄弟襲擊了靈烏大人,此次前來為的便是將其待到靈烏大人處問話,誰是誰非靈烏大人自然會還一個公道的。”
說完便一揮手,族兵一個個獰笑著向前,將三人綁了起來,那孩子還太過矮小,便由其母親抱著,但小小的腳丫上也拴了粗草繩,族兵下手不知輕重,留下一道道血痕。
“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蠱惑人心,我們也不會犯下這般錯事。”
這隊族兵先前便是先前跟著族老反叛的人,此時下手倒是盡心盡力。
部落中一時雞飛狗跳。
“老族長,這是我隨身帶的傷藥,可溫養傷勢,你便拿去用吧。”
霍明將傷藥放在桌子上推了過去,端起水杯輕抿一口道。
老族長望著手中的瓷瓶,笑著揣在身上:
“多謝拉贊了,我這傷勢得此靈藥恐怕很快就要恢復了,趁此時機咱們聊一聊交易的事情吧。”
霍明望著老族長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龐,淡淡道:
“正有此意。”
屋外的嘈雜聲還在繼續,從歇斯底里的哭喊再到認命似的沉默,最后只剩下一片拖拉的腳步聲在死寂中回蕩,一切皆與他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