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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到大頭的故鄉(上)

我再次回首,耳畔不由自主地回響起孩子們無憂無慮的嬉鬧聲,那是童年的旋律,純真而美好。抬頭望向天邊,意識到時光的流轉,已悄然將我們推向了下午課程的邊緣。

大頭的呼喚,如同一聲穿越時空的召喚,將我從思緒中拉回。他提議帶我去他的童年記憶深處走一走,我欣然應允,于是我們并肩走出校門,踏上了那條蜿蜒在山邊、充滿故事的道路。

這條路,比我“那條”要寬闊,卻也因歲月的洗禮顯得滄桑。它盤旋而上,每一步都似乎在訴說著過往的艱辛與堅持。大頭走在前頭,步伐中帶著幾分對往昔的懷念,他的話語隨著山風輕輕飄散,講述著這條路的變遷與記憶中的點點滴滴。

“我記得,剛上一年級那會兒,這還是個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也正是那一年,它終于變成了水泥路。”大頭的話語中透露出幾分感慨,“可如今,十多年過去了,這條路又變得破破爛爛,仿佛預示著它終將回歸原點,再次成為石子路。還有這設計,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最陡的地方,差不多有四五十度呢。”

他停下腳步,站在那由水泥筑成的護欄旁,目光穿透那低矮的灌木,望向學校內那清晰且熟悉的景象。“這里,還曾發生過一起車禍。”大頭的語氣變得凝重起來,“一輛摩托車,就在這幾乎相同的角度,飛出了路邊,直接沖進了學校,人……就那樣離開了。”

我試圖打斷這沉重的話題,用玩笑的語氣催促他加快步伐,去他家做客,順便看望他的奶奶。但大頭卻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與釋然。“不用刻意回避,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就要學會面對。”他的話語簡單而有力,說完后,便繼續踏上了前行的路。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復雜的情感,既為大頭的堅韌所感動,又為他那段車禍的記憶而唏噓不已。我知道,大頭也曾在這條路上遭遇過不幸,但幸運的是,他活了下來,帶著一身的傷痕與勇氣,繼續前行。

應該是五年級下學期,校園里似乎籠罩著一層不同尋常的陰霾。大頭,那個曾經總是笑瞇瞇、充滿活力的身影,突然間從我們的日常中消失了許久。阿星他們的竊竊私語,如同初春的寒風,帶來了一絲不祥的預感——大頭遭遇了嚴重的車禍,已躺在省醫院的病床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大頭的缺席成了班級里一個無法填補的空缺。謠言如同野草般瘋長,從老師的擔憂中,從同學們的竊竊私語里,大頭的病情被一次次夸大,甚至有人斷言他再也無法回來。我的心,被這份未知的恐懼緊緊揪住,盡管沒有確切的消息,但那份擔憂卻如影隨形。

然而,命運總是以它獨有的方式,給予我們驚喜與希望。仿佛穿越了漫長的黑暗,兩個多月后,一個清晨,大頭戴著帽子,緩緩走進了教室。他的臉龐被疤痕輕輕勾勒,雖然陌生,卻更添了幾分堅韌不拔的氣息。面對同學們的嘲笑與異樣眼光,他選擇了沉默,但那沉默中蘊含著不屈的力量。在我心中,大頭從未如此酷過,他用自己的方式宣告著生命的頑強與歸來。

從那以后,大頭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笑容似乎成了他臉上的奢侈品。但在這份沉默背后,是他對生命更加深刻的理解與珍惜。小汶和阿星,依舊是他冬日里的暖陽,始終陪伴在他身邊,用純真的友情為他驅散陰霾。而我,也在這個時刻,重新走近了大頭,我們之間的對話,從書本上的知識延展到生活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次交流都像是心靈的觸碰,讓我更加敬佩這位不屈的朋友。

六年級上半的短短時光,大頭以驚人的毅力,將因事故耽誤的學業一一彌補。他的勤奮與堅持,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我們的前行之路。最終,在升中考的戰場上,大頭以班級第一的成績,向所有人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與毅力。那一刻,我深深地為他感到驕傲,更為自己能夠擁有這樣一位朋友而感到幸運。

那段時光,如同一本厚重的書,記錄著我們的成長與蛻變。大頭的故事也將永遠成為我心中那道最亮麗的風景線。

那坡,陡峭得仿佛能觸及云端,讓我不禁自問,是歲月的流逝讓我的體力不再,還是這山道本就藏著對旅人的考驗?大頭,那個總是充滿活力與激情的身影,早已輕盈躍上峰頂,又或許這路對他來說太過熟悉,只聽在坡頂留下一句自豪的宣言:“我又一次征服這條坡了!”那話語中,既有對挑戰的蔑視,也有對自我超越的喜悅。我駐足回望,思緒被大頭的所講故事拉近。

“記憶中,那個陽光斑駁的午后,我與阿星、小汶,三個稚嫩的靈魂,在這片山坡上編織著屬于我們的童真與冒險。那時的我們,對世界充滿了好奇與無畏,一塊笨重的橢圓石頭,在我們眼中竟成了探索樂趣的鑰匙。我們合力將它從路旁推上陡坡,再放手讓它自由滾落,那一刻,沉重的石頭仿佛被賦予了生命,歡快地在山路上跳躍,帶著我們的歡笑與緊張一同沖刺。”

“然而,當汽車的鳴笛聲突兀地劃破寧靜,那份無憂無慮瞬間被緊張與恐懼取代。小汶的責備中帶著幾分自責,我們的呼喊聲在山谷間回蕩,卻也掩不住內心的慌亂。幸運的是,那頑皮的石頭最終偏離了軌道,車主也及時剎車,避免了一場可能的災難。那一刻,汗水浸濕了衣衫,心跳如鼓,我們深知,若真有什么閃失,那份“壯舉”恐怕會成為小學時代最不愿提及的笑話。”

而今,站在同樣陡峭的坡前,我望著大頭那已顯成熟的背影,心中涌動著復雜的情感。原來,即便是平日里穩重如山的大頭,也曾在年少時擁有過那樣一顆不羈的心,做過那樣讓人啼笑皆非卻又無比真實的調皮事。是啊,誰不曾是孩子,誰的心中沒有過一片未被馴服的荒原?

我再次踏上征途,雖然步伐略顯蹣跚,但心中卻多了一份釋然與堅定。那坡,依舊陡峭,但于我而言,它已不再是單純的挑戰,而是歲月流轉中,一段段關于成長、關于友情、關于勇氣與冒險的記憶碎片。大頭站在坡頂的身影,仿佛在告訴我:無論前路多么崎嶇,只要心中有夢,腳下就有路。而我,也將繼續前行,去征服那些自己的“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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