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所有人保持住，搖臂撤走，攝影師跟拍……”

三個機位又補拍了一些大場景和特寫，這場戲才終于完事。

“大家休息下，放松……一會等著吃肉！”

眾人都很是驚喜，沒想到這條就這么過了。

豬就一頭，只要前面沒問題，李尋也就沒喊停。

倒是楊屠夫這人倒是果斷，沒人喊停，一刀見血，好在李尋在說戲的時候一直跟他強調(diào)，要鮮血四溢的畫面，要不然以這老漢的殺豬水平，恐怕一滴血都濺不出來……

這雪來得快去的也快，八點半陰的天，十點多忽然放晴了。

放血的放血，割肉的割肉，幾個刺頭抖了抖身上的雪開始劈柴，婦女們熱火朝天的準備著酸菜、粉條，做起了“殺豬宴”……幾個攝影師分散開來就跟著各個場景打轉(zhuǎn)，甚至連顧長衛(wèi)都扛著攝影機跟在老楊屁股后面。

“尿尿也拍呀……”老楊沒好氣的對顧長衛(wèi)說。

“留個紀念，您就當我不存在，愛干啥干啥……”

老楊對著墻上的裂縫就呲了下去，完事還甩了甩。

等他回去的時候，村里的老爺們們都蹲在向陽的墻根底下抽起了旱煙，老楊也湊了過去，用他那皸裂的粗手卷起了煙。

幾個小孩嘰嘰喳喳在院子里跑來跑去，啞巴則是眼巴巴的看著一塊一塊肉下鍋，流出的口水差點就拉到鍋里，起的二丫頭一腳給他蹬到一邊去了。

李濤看著眼前的監(jiān)視器笑了起來，“導演你這偷拍經(jīng)驗很豐富啊，先是以假亂真直接開拍，現(xiàn)在更是讓大家休息，直接拍到了毫無表演痕跡的場景……”

“這不沒辦法嘛？這幫子人一聽說鏡頭要拍他們，恨不得鉆到鏡頭里……”

李尋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快12點了，“殺豬宴”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

“告訴后勤組，上菜但不發(fā)筷子……”

豬骨湯、豬頭肉、手撕肉、五花肉、豬血腸、酸菜白肉、“燈籠掛”，隨著一道道香味四溢的殺豬菜端上桌來，墻根底下的老漢們也不扯淡了，紛紛向擺好的桌椅方向入席。

這七八套桌椅是道具組按照李尋的要求，在隔壁村收購的平時各家結婚用的，起皮的木桌配上晃晃悠悠的凳子，還挺像那么回事。

“所有人注意，下一場戲馬上開拍，各演職人員就位……”

其實這場戲主要是交代四個光棍兒為什么成為光棍的往事，其他人除了正常上菜吃飯就沒什么近景的戲份了，只有二丫頭最后在老壽星噎死的時候出來喊一嗓子。

“Action！”

鏡頭跟著老楊走向三三兩兩的席位，剛要坐下，翹三兒來了句，“……這我們歲數(shù)小的，你們一群老光棍兒們一邊坐著去……”

老楊瞪了他一眼，轉(zhuǎn)而走向角落的桌子。

“讓那小逼崽子給你罵過來了吧……那前兒你就多余那一哆嗦……”

“去你媽的楊大頭……你那手就活該……”

“嗨嗨嗨……”老王在旁邊大笑了起來。

“哎老王頭，耶個（昨天的意思）白天我去東溝碰著你前小姨子了……”

“透你媽的六軟子，一會把你閹了，你那玩意也沒用……”

幾個機位布置的非常巧妙，李尋在監(jiān)視器里既能看到整桌的全景，又能看到老楊四個光棍的特寫，這幾個老頭扯淡的樣子還挺自然，或許這就是郝杰能在村里兩個月就鼓搗出這部神作的原因——不用教，忒tm自然……

這段其實每句臺詞都引出了四個光棍兒的的單身原因，后面還要拍攝每一個光棍兒年輕時候的故事插進去，就能讓觀眾明白是怎么回事。

“七大爺沒了！”

這時候二丫頭慌慌張張跑出來。

“咋沒的？”

“沒讓張獸醫(yī)看看？”

眾人七嘴八舌，炸鍋了。

“吃年糕噎住了……張獸醫(yī)把脈了，沒氣了……”

這場戲到這里就結束了，顧長衛(wèi)又喊住所有演員復位，補了一堆全景和特寫鏡頭才作罷。

“所有人收工！”

李尋一聲令下，忙碌了一上午的工作人員終于松了一口氣，只有顧長衛(wèi)吩咐了一個攝影師又跟著老楊轉(zhuǎn)個不停……

苦逼的孩子，李尋夾了一口酸菜看向顧長衛(wèi)，“顧老師，還跟著啊……”

顧長衛(wèi)抿了一口小燒，眼神跳躍的興奮道，“我覺得這個張屠夫有故事，跟著拍準能拍到點意想不到的畫面……”

“好吧，那攝影師叫小黑是吧，一會給那個小黑發(fā)個紅包……二舅！留一份菜！”

喝了幾口酒，李尋才徹底放松下來，畢竟“殺豬宴”這場戲太重頭了，也太需要看天氣了……好在，這一上午還算順利。

“晚上還拍嗎？”

“拍點空鏡頭吧，后面的劇情里一天有雪一天沒雪的容易穿幫……等化化再拍……”

“成，哎我得吃點豬腦花補補了，這一上午喊得我腦仁疼……”

“李哥辛苦了，這家沒你得散……”

劇組里大多數(shù)人并沒有吃過這么正宗的殺豬菜，雖是室外卻并不覺得這環(huán)境有多么惡劣，反倒是一個個吃的倍兒香，這怎么不比冰冷的盒飯強？

HBF的資金到位后，顧長衛(wèi)又從北影制片廠拉來了100多萬資金，在手握將近300萬的情況下，李尋就沒在伙食等方面的小錢上計較，大頭都在燒錢的膠卷和拍攝器材上……

第二天一早，李尋和顧長衛(wèi)正研究著下場戲的分鏡頭腳本，小黑沖進來了，“顧老師、顧老師，有新發(fā)現(xiàn)！”

這貨得撿到寶似的興沖沖跑進李尋的房間，就要給二人看他的最新發(fā)現(xiàn)。

連上顯示器，只見小黑的鏡頭似乎是在一個窗外，正對著房間里一個老漢偷拍，這老漢趴在被窩里一聳一聳的，似乎在用下身壓著什么東西。

李尋和顧長衛(wèi)對視一眼，都瞬間明白了楊屠夫在干嘛。

“這沒啥吧……偷拍不行，有點不尊重人家了……”

“老師，你往下看！”

這家伙輕車熟路的往后跳了幾分鐘，只見楊屠夫趴在這喘著粗氣不動了，不一會從被窩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李尋湊近一看，臥槽，正是昨天劇組發(fā)給所有演員的豬肉！

一瞬間，李尋只覺得胃里有什么東西要沖出來，心里飄過一個念頭，日豬肉的劉海柱誠不欺我……

“怎么樣，這鏡頭絕對用得上……”

小黑這家伙腦子不大夠用，就是聽話，昨天一聽顧長衛(wèi)讓他時刻跟拍楊屠夫，二話沒說直接跟到楊屠夫家里了……楊屠夫也沒辦法，只得把廂房收拾了出來讓他住，這貨半夜出來上廁所就拍到了這個畫面……

“留著吧，但千萬別跟任何人說了……”

李尋掏出一個紅包遞給小黑，怕了拍他的肩膀，“繼續(xù)努力，但以后盡量別偷拍了，被人抓住不好……”

顧長衛(wèi)無奈的笑了笑，“但你別說，這段劇本里雖然沒有，但忒契合了，先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