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丹田，而后經脈，最后四肢百骸。如開閘泄洪，管你什么氣，是陰是陽，是乖是精還是正，靈元一股接著一股，順著脈關流進法尺。

漸漸的，體內的靈元越來越少，但吸力未減，仿佛真要把他抽干一般。

乍然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欲取故予，殺雞取卵？

過河拆橋？

豬養肥了再殺？

正憤慨不己，吸力驟然一停，似是封上了閥門，體內靈元不再外流。

不抽了？

不對，是抽沒了。

體內靈元趨于枯涸，甚至比剛剛踏入修行的時候還要少。

境界好似也跌了下來，銅鏡那么亮，槐枝還在揮舞，罡風、水龍、霧氣環繞身周，李承卻感應不到任何氣機的存在。

他欲哭無淚：辛辛苦苦幾十天，一夜回到解放前。好不容易修到第三境，眨眼就回到了原點？

既便從頭再修，他又到哪里去找三件氣運之寶？

正暗暗大罵，法尺又顫了起來，且越來越快。好似血脈相連，李承竟然感受到了憤怒和不甘的情緒。

且極為清晰：憤怒是因為《歸元》背叛，不甘是因為失去自由。

但你憤個毛？

我差點就要被你抽成人干，都沒來得及憤一下……

咦，不對……

他又猛的頓住：血脈相連？

無緣無故的，怎么會出現這種感覺？

下意識的，他突然想起何五障給他講過馭獸之道的那些話：人獸互換一縷精血，便等于訂契盟誓，此后血脈相連，心意相通，性命攸關。也只有如此，才能人獸一體，精進不休，且如臂指使，如虎添翼……

現在的這種感覺，不就有點像是“心意相通”？

但要說換血盟契，自己被抽走的只是靈元，而且這玩意是死的……不對，雖然是活的，也有靈識，但只有靈蘊氣機，而無經脈肉軀，又何來的精血可換？

正驚疑不定，無數的情緒蜂捅而至，深沉、幽怨、遺憾、惋惜，且帶著絲絲怒氣。

與之前如出一輒，李承很確定，就來自法尺。

與之同時，銅鏡漸漸黯淡，槐枝一根根收了回去，細小的水滴化為水龍，從窗口一躍而出。

罡風一閃而逝，土黃色的霧氣慢慢消散，無聲無息。鎮門符回到了手腕，兩塊桃符“嗖”的飛出窗口，不見蹤跡。

既而，“轟”，一股股的靈元順著脈關涌了進來。去的快，來的更快，就那么一下，仿佛一眨眼，被抽走的靈元盡數回歸，好像還多了一些。

隨之，經脈漸漸充盈，氣機節節攀升，感知漸漸敏銳。

李承目瞪口呆：全回來了不說，且多了不少，甚至還多了一道？

陰、陽、乖、精四氣環繞，像一股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渾然一體，在經脈中徐徐流轉。

似是產生了反應，一絲和氣悄然而生，居于四氣之中，雖只有極細的一縷，卻煌煌赫赫，和諧自然。

同時還有另外一縷應運而生，也不多，但凌厲而霸道。獨立而特行，脫離于五氣之外，卻又與正氣遙相呼應。

突然間，李承有了一絲明悟：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這里的“氣”除了陰陽，還有乖、精二氣。沖即為合，四氣合一而生和。

陽困于陰，相搏而為雷，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雷雖然與四氣相悖。但與和氣一脈相承，所以并不排斥，且相互呼應。

甚至于，正因為有和居中調和，雷元才沒有與其余四氣相爭，才能和衷共濟？。

這般想來，《歸元》寫到一半的“和之”，講的就是這個意思。突然把自己弄到樓里來，就是因為唯有“正氣和衷”，才能徹底把這把法尺收服？

當然，還得加上那兩塊桃符。

只是猜測，不是很確定，但李承能夠感覺到，與法尺的聯系更加緊密，情緒感知也更加清晰：

幽怨是因為自己境界太低，遺憾惋惜是再無法逍遙自在，怒氣是因為《歸元》背叛。

那自己和法尺這種關系算是什么，靈器盟契，還是法寶認主？

關鍵的是，這玩意好像有點不情愿？

但轉念再想，不情愿才正常。

就像林姝的那只奶貓，還未開竅，就有了棄主的架勢。與之相比，這把法尺驅雷掣電，神通逆天，自己才第三境的修為，換自己也嫌棄。

感慨間，他輕輕的握了握，心念微動。同時，體內氣機引動，雷元瞬息而至，只見“嘩”的一下，法尺上閃出幾道電花，而后激射而出。

哈哈，果然是念動雷隨，就是可惜，體內雷元不多，只是幾道電花，射出一兩尺便自動熄滅，離所謂的雷霆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也不怪法尺有些不情愿。

但不急，所謂聚沙成塔，滴水穿石。

左右一瞅，李承把法尺插向腰間，但“嗖”的一聲，這玩意卻鉆進了袖口里。

好吧，想待那里隨意，能帶出去就行。

收好法尺，李承又靜心感應了一下：境界依舊，依舊是第三境，但體內靈蘊更加充盈。

四氣相沖，正氣悄然而生，從而五氣合一，繼而納入更多的陰、陽、乖、精。再繼而相沖，生和，再五氣合一……就如一生二，二生三。雖然少，卻如涓涓細流，生生不息。

這是其一。

其二，陰陽相薄，雷元源源而生，雖然也不多，但同樣經久不息。加上沖和而生的正氣，及重新納入的四氣，體內靈元比之前多了近一半。

但古怪的是，李承并沒有感到鼓漲充溢的感覺，好像再來這么多，也能盛的下。

下意識的，他又想起在玉福祥時雷元入體，經脈好似要爆開的那一剎那。

被一番折騰，經脈好像拓寬了不少？

特別是氣海，之前有如實心，現在卻硬是被撬開了一絲縫，一絲正氣充斥其中，凝煉而純粹。

隱約間，有一種“育元生根”的架勢。

李承大喜：以為至少還得一件法寶，沒想陰差陽錯，竟尋來了破境的契機？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

正欣喜不已，外面傳來“啪啪啪”的拍門聲，并伴隨著何五障的怪笑：“你小子死了沒有，沒死就吱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