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正氣
- 陰陽之門
- 眀智
- 3290字
- 2024-09-27 23:45:36
本就是雙座車,坐兩個人綽綽有余。車夫也是靠這個修行,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
李承和道士坐上了車,車夫抬起車把,慢慢提速。
正琢磨著槐樹和兜里的那顆丹,聽到道士一聲低喝:“你他娘的慢點!”
李承回過神來:也不見車夫跑多快,但如風馳電掣,道邊的樹木竟然在飛速的倒退?
再仔細看,車夫并非如平常走路那樣走成直線,而是兩只腳左右交替,像貓步般來回變換。
忽如穿花蝴蝶,忽又如蜻蜓點水,但走的極穩(wěn),感受不到絲毫顛簸。
李承格外好奇:“這是什么,功法,還是步法?”
道士撇撇嘴:“功法個屁?這是他自己悟的,沒什么屌用,也就跑腿快些……所以,天生拉車的賤命!”
車夫冷笑:要不是李承在,他能立地把道士的屎給打出來。
李承卻不以為然:這可不止是跑腿快些。
何五障“嗖”的來“嗖”的去,不也靠的是步法?而且車夫才十重,如果修到十七八重的地步,怕是不比何五障慢。
但遇強敵,如果打不過,跑起來誰能追得上?這么一想,豈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保命手段?
見李承看的仔細,車夫謙虛的笑笑:“也沒什么決竅,不過熟能生巧罷了。哪日先生若不忙,我慢慢走兩遍,您一看便知……”
道士忙接口:“我也要看!”
車夫“呵呵”一聲:“你看個雞毛!”
就這般,差不多半個鐘頭,三人到了西城。
李承是第一次來,不免新奇,多看了兩眼。
在同一座城中,卻是兩番光景:東城多木樓,這兒卻是一水兒的磚樓。樓也相對高一些,大都是七八層,也不乏十層以上的高樓。
街道寬闊,沒什么地攤,偶爾能看到擺在店鋪門口的長案。人不少,但大都是西裝革履,很少見長袍短褂,也無東市那般喧鬧。
感覺少了幾絲煙火氣,但勝在干凈整齊。
等車夫存了車,三人進了集市。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李承徑直往一家店走去。
兩人抬頭一看:一面幡旗,底下畫著五彩斑斕的老虎,頂上寫著一個偌大的獸字。
要給那貓兒買什么西?
轉著念頭,兩人跟了進去,剛踏過門檻,李承伸手一掏:“掌柜,這個收不收!”
車夫和道士定眼細瞅:一顆象牙球,烏樸樸、灰蒙蒙,平平無奇,普普通通。
前兩天,李承還讓他們看過,說是這東西透著一絲奇異的氣機,但車夫和道士都感應不到。
三柜瞄了一眼:“收,五十大洋!”
“麻煩您好好看一看,這并非普通的牙雕!”
三柜搖搖頭:“要不您到別處看看?”
整個西市,就這家店最大,看來是沒必要看了。
李承點點頭,順手裝了起來,再一掏,手里多了一顆圓溜溜的珠子。
“這個收不收?”
“長元丹……但顏色怎么這么暗?”三柜看了幾眼,眼睛微亮,又壓低了聲音,“收倒是收,但成色一般,最多一百大洋!”
你當我是外行?
李承皺起了眉頭:“你要不懂行,就叫個眼神好的過來!”
嗨,會不會說話?
三柜剛要開罵,柜臺后出來一位戴著眼睛的老人。
“客人包涵!”
他先抱了抱拳,又接過珠子瞅了瞅,眼睛一亮,“這顆丹,客人是從哪來的?”
“朋友送的,你就說收不收!”
“收,當然收……生機如此濃郁,倒是少見?”老人比劃了兩下手指,“一千二!”
車夫和道士都驚呆了:這不就是上次,那黑貓送給李承的那一顆?
但哪來的生機?
還一轉手,就翻了一倍?
看看幫賬遞來的銀票,再看看那顆黑曲曲的丹,車夫和道士半天都沒想明白。
但凡李承出門,他倆幾乎就伴在左右,沒見李承買過什么長元丹。就記得,那貓兒送過一顆。
雖然當時是白的,但與這枚一般大小,再仔細看,甚至是丹紋都一摸一樣,所以,這就是那一顆。
但不過四五日,卻變的這么黑,甚至莫明其妙的有了“生機”?
既便是那院中有妖,也不該是妖元嗎?
怔愣間,李承收了銀票,朝奉滿臉帶笑,亦步亦趨的將三人送出店門。
遂爾,身后又傳來喝罵:“吃里扒外的東西,收拾東西滾蛋……”
又聽“哎喲”一聲,車夫回過頭,見之前只給一百大洋的三柜被兩個伙計架出了門。
在靈寶城中,這一幕并不鮮見:十有八九是那三柜想下私手。不然值一千二的東西,不會只給一百大洋。
但怎么就能值一千二?
道士湊近了點:“李先生,那顆丹,怎么變黑了?”
“我也不知道!”李承隨口回應,“就在院里的桌上放了兩日,許是曬黑了?”
怎么可能,從來沒聽過這玩意還能曬黑?
更何況,朝奉出一千二,你眼神都沒變一下,明顯早知道。
李承當然知道:就從槐樹上落下來了片葉兒,蓋了一下,原本可能真的只值百來大洋的一顆丹,瞬間漲了十倍。
也不怪他惦記:足水缸粗的一顆古槐,得有多少葉子?
再想到上次他只是稍稍感應了一下,就差點靈魂出竅,那棵樹的生機,又該有多濃厚?
暫時不知道那棵槐樹還有什么用,但李承知道,絕不止落下一片葉兒,就能讓一顆快失效的丹藥生機盈盈這么簡單。
正好來了西市,買幾顆人能吃的靈藥回去試試。
思忖間,道士好似停了下來,李承下意識的回過頭。
挺大一家店,足有六層高,門頭上刻著一幅六十四卦中的乾卦,還立著一塊匾:靜磬堂。
一看這三個字,就知這是一家專營道家法器的,再往里瞅,果不其然。
道士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往里瞅。一個十四五的小道忙迎了出來,打了個稽首:“無量天尊,師兄萬安!”
“師弟安!”
道士難得的正經(jīng)了一次,看著李承,指指手里的卦旗:“不瞞李先生,老道手里這張卦旗,便來自這里……”
還有這層淵源?
記得道士說過,他這張幡旗雖還離法寶差著好大一截,但經(jīng)他多年祭煉,頗具神通。便是遇到比他高個一兩境的敵手,也不是不能斗一斗。
如此想來,這店里還是有好東西的。
看老道躍躍欲試,李承笑笑:“左右也無要緊事,那就進去逛逛!”
等的就是這一句,道士道了聲謝,率先進了店,李承和車夫跟在后面。
剛進門,先聞到一絲淡雅的清香,繼而又傳來一種清靜寧和的感覺。
正中一座神壇,擺著好大一座銅鐘,足足一人高,徑圍至少也有一丈。壇下一條香案,三座香爐一字排開,縷縷清煙淼淼而上。
其下還有蒲團,香盒,兩側還侍有道童、女冠。乍一看,就如進了道觀。
再看四周,柜架林立,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法器。有大有小,材質(zhì)不一。
但為什么拜的不是神像,而是一座鐘?
再細細一感應,李承猛的睜大眼睛。
大鐘散發(fā)著一種莫明的神韻,恍然間,耳中似是“嗡”的一聲,好像真的聽到了鐘聲,卻又隔了好遠。
關鍵的是,好似有兩道氣機,一個進,一個出。進的那道駁雜,但雄厚浩蕩,出的那道煌然正大,凌然昂揚,卻細若游絲。
霎時,李承懵在了當場。
他還未入修行時就能感應到,自然知道,進的那一道,便是乖氣。
如今入了氣運之道,所以更知道,散的那一道正是正氣。
何五障說過,王朝滅亡,天下分崩已有百來年,便是有氣運之寶,怕是氣機也已散的七七八八。
林齊也說過:所謂正邪不兩立,那道敕諭若非林氏先祖遺物,若非封印得當,其中的氣機早就散的干干凈凈。
而李承真就是第一次見到,正氣之寶中的正氣是如何消散的:乖氣進,渾厚浩瀚,如泱泱汪洋。和氣出,無聲無息,更微弱不堪。
但李承想不通: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不見,那散出的那些正氣,去了什么地方?
轉念間,他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大鐘上方的穹頂:離開大鐘,那道氣機愈發(fā)微弱,須臾間,便消散于天地之間。
真就散了?
還是說,被同化了?
看他愣著不動,以為是被大鐘給鎮(zhèn)住了,車夫小聲解釋:
“這原是城外寧安觀的朝鐘,戰(zhàn)亂時被埋入寺底。直到天下稍定,才從故觀遺址中挖了回來……距今已有近百年,一直供奉不斷,可謂享盡香火……”
“法寶?”
“當然!只是太過巨大,無人可馭御,就只能擺在店里,當做鎮(zhèn)店之寶!”
李承下意識的點點頭,又嘆了一口氣。
《史》記:銅山西崩,洛鐘東應。鐘可定律,更可辯時,既承氣運,也應氣運,蘊藏幾分氣運再正常不過。
但可惜,只能眼睜睜的看它散于天地之間,更可惜的是,已然不剩幾分。
正唏噓不已,道士拿著一樽木魚,巔兒巔兒的跑過來:“李先生,你幫我掌一眼!”
李承愣了愣:“陳道長,這是道家法器!”
你自己就是道士,你自己感應不到?
“我知道!除了道蘊,你再幫我感應一下,是否還有其它靈蘊。”道士點著頭,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下,又壓低聲音,“別像那院子,一個不小心就著了道?!?
怎么可能?
整座靈寶城,有妖元和鬼蘊的,獨此一家。
轉著念頭,李承接過木魚,但剛一上手,心里微微一跳。
這氣機,怎么這么怪?
雜且亂不說,隱約間,又給人一種毛發(fā)悚立的感覺。
好似還有一絲純和陽剛之氣,更甚至于,還有一絲正氣?
哈哈,稀奇了?
那么大一口種,可承氣運,可應氣運,如今都已散的七七八八,幾剩于無。
這么小一樽木魚,既無銘,也無字,怎么可能還保留著一絲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