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的手藝其實很不錯，但就他一個人，他也懶得開火。偶爾的時候會走遠一點，嘗嘗新鮮。大部分的時候，他都在對面的飯鋪對付一口。

相處的久了，也就不怎么怕了，但有空閑，伙計和掌柜還會和他攀談幾句，問問院子里都有什么。

李承說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沒鬼，他們不信。讓他們進去看，他們又不敢。

車夫和道士盯著這樓多少年了，都沒敢進去過。

說曹操，曹操就到。飯菜剛剛上了桌，兩人閑庭信步的進了街口。

李承拿著筷子，指指對面，“正好，一起吃點？”

“謝謝李先生！”

兩人順勢坐了下來，車夫左右看看：“先生，那貓送走了？”

“被接走的！”

“接？”

“對，應該是感應到了，我剛到玲瓏坊，人就來了……陣勢挺大，烏烏央央十多位。”

車夫皺著眉頭：“沒起沖突吧？”

“那貓自個跑來的，能起什么沖突？”

再者，何希純也在，一聲“先生”，就把那群人震的風中凌亂。

道士轉著眼珠：“李先生把貓還會去，林府就沒給點好處？”

“一只貓而已！”

車夫也點著頭：“李先生，那貓可不普通，至少也值上千大洋！”

“上千？加個零都不一定得夠……何府財大氣粗，竟這般吝嗇？那貓還知道上門的時候帶點東西……”

剛說了半句，道士猛的愣住。

對面的墻頭上，兩只黑眼泛著幽光，打量著他們。看到李承，它“喵嗚”一聲，跳了下來。

越走越近，定神再看，可不就是早間那一只？

貓兒輕盈的跳上了桌，嘴一張，“吧嗒。”

一顆圓溜溜，白中透亮的小珠子掉到了桌面上。隱約間，還帶著點藥香。

道士的下巴差點掉桌子上：剛還說，貓來的時候都知道帶點東西？

看，這不就帶過來了？

李承也很是驚奇，拈起珠子：“這什么？”

“長元丹，專門給即將開竅的靈獸吃的……很貴，這般成色至少也要五六百大洋。”

豈不就是五六十萬？

“人不能吃？”

“人獸殊途，修行方法不一樣，當然不能……人吃的也有，叫培元丹，專門用于將入門的修士固本培元，同樣很貴……”

李承看了看貓：“又是偷的？”

“喵嗚！”

它叫了一聲，仰著脖子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又低下頭，吐了吐舌頭。

“唏……”

李承一臉嫌棄，但車夫和道士都驚呆了。

但凡不是傻子都能看懂：這顆丹，是這貓兒吞下去又吐出來，然后帶給了李承。

先不說這丹有多貴，就說這貓：除了不會說話，它哪點不像人？

而且回回都不空手：昨天是象牙球，今天又是長元丹……人都沒它精明！

“我用不著，你自個吃！”

李承想喂給他，但貓兒沒張嘴，還用爪子推了推。

什么意思，非要讓我吃？

我又不是妖？頂多身上沾染了幾絲妖元而已……

李承稍稍一頓，順手揣進兜里：“明天給你主人帶回去，還有，下次來就行，不用帶東西！”

“是該送回去……”左右看看，車夫壓低了聲音，“李先生，最好還是讓這貓少來的好！”

李承點頭。

車夫講過，道理他也懂：之所以叫靈獸，就是因為有靈智，更懂得好壞，何況這小東西還聰明成了這樣。

時日一久，怕是就會脫離原來的主人。要是普通的貓，收了也就收了。問題是，這不是普通的靈獸，林家更不是阿貓阿狗……

“那要不……你明天別來了？”

“喵嗚~”

貓兒低下頭，委屈巴巴，李承頓然失笑。

還挺會裝？

“等它主人來尋它，我叮囑一下！”李承又摸了摸貓腦袋，“要是把你關籠子里，可別賴我！”

黑貓又叫了一聲，這次響亮了許多。

聊了幾句，車夫和道士各回各家，李承帶著貓回了小院。

夜色幽深，像是熬稠的墨，濃的化不開。星空如畫，安靜寧和。

一如昨天，像是打招呼，貓兒挨個蹭了蹭，然后站在躺椅下，朝著李承叫了一聲。

“你到是不客氣？”

風有些大，稍有些涼，李承上去拿了條毯子。下來后坐上躺椅，“唰”一下，黑貓跳到他懷里。

用腦袋拱了拱，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貓兒往下一臥。

不多時，就傳出了呼嚕聲。

他抬起手，捋了捋被風吹亂的貓毛。

車夫說過，道士也說過，這只貓九成九是感應到了院子里有什么特殊的氣機，想在這里修行。

修行無所謂，只要院子不攔它，它想怎么來怎么來。有個活物，這院子里也能多一些生氣。

問題是，為什么非要挨著自己？

槐樹下，門樓邊，古井旁，甚至是破樓里，它蹭的那些地方，哪一處不比自己懷里合適？

從昨天到今天，每想到這里，李承就想笑：這小東西也是奇怪，自己又不是妖？

但現在，他有點笑不出來了。

因為，聰明的就差說話的貓，給它帶了一顆丹藥。

靈獸、妖獸才能吃的丹藥。

對啊，自己又不是妖？

但貓兒親近自己也就罷了，何五障的老虎見了自己，也像是看到了同類。如果是因為身上沾染有妖元的緣故，那得沾染了多少，才會這樣？

關鍵還在于這貓，來了后，其它地方都只是蹭蹭，卻最喜歡賴他懷里？

總不能，這院里，自己身上妖氣最重？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自己修的可是正氣……

一時念頭紛呈，雜亂如麻，卻怎么也捋不出頭緒。直到子夜時分，李承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便是日上三桿。

“李兄臺~~李兄臺？”

院門傳來幾聲輕喚，李承下意識的睜開眼睛。

兄臺？

頓然，他想起了昨天那位林大公子。

昨天還是滿城亂撞，今日就熟門熟路的找了過來？

再看看貓，耷拉著耳朵，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打了半桶井水，匆匆的抹了一把臉，李承走過去拉開木門。

就一輛車，兩個隨從，林齊束手而立，站在門前。

街對面，車夫和道士坐在飯鋪門口，伸著脖子，好奇的往這邊打量。

看了看李承身后的貓，林齊暗道一聲果然，又做了個揖：“李兄！”

“林主事！”李承也懶得客氣，拱拱手，“來接黑哥兒？”

“對！”林齊笑笑，又點點頭，“蒙李兄兩次收留，過意不去，備了點薄禮！”

說著，他手一揮，兩個隨從從車上搬下來兩口盒子。

不大，約摸尺許方圓，看著也平平無奇。但隱約之間，李承感受了一絲氣機的波動。

特別是其中一只，浩然正大，煌煌燁燁……正氣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