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玨走了,夏舒又在山頂坐了許久,其實這混亂之地她已經(jīng)不適合待了,她待在這里有些違背軍師的初衷,那日分魂歸來,那個男人也已踏碎虛空,想來以后也再難有相見之機。
自己本應該用盡一切手段去增強實力,讓自己站在山巔,讓族人在她的羽翼之下光明正大的活著,不是附屬,不是玩物。
不過詛咒之所以是詛咒,在于其總是帶著負面的。
鐘情一人從來沒有錯,不過情不知所起,為愛瘋狂便不是了,瘋狂到忘記責任,忽視自身身死。
夏舒試過許多手段去對抗,他用美艷做武器,成就妖姬之名,再分魂萬千,嘗盡世間所有的愛恨情仇,看得多了,經(jīng)歷的多了,自然也就不會被這些東西影響了。
可是世事總是事與愿違,不知所起,又如何能夠規(guī)避呢?心先動了,剩下的便是無可奈何了。
“先活下去...靠自己活下去吧...既然躲不開,那就正面去面對吧!”
夏舒輕聲呢喃,伸了一個懶腰,世間萬種風情盡歸于此。
風吹來,竹浪翻滾,山頂早沒了人影,獨留一架琴被風吹過,輕聲嗚咽。
數(shù)道流光隨著風飛舞,世間暫時沒有夏舒,卻多了許多人和妖。
萬里之外的人族南部邊城,宇文鈺在教訓完劉琪之后,又去海域之上浪了一番,心情煞是美麗,這天高海闊,當浮一大白!
今日一醉,明日努力,這南地除了女子嬌柔外,一無是處,就連妖魔們都是黏黏糊糊,很不爽快,下一步他打算去西方看看,那邊是一群奇奇怪怪修佛的,要想變強就要多看看,當真正決定人族命運的大勢來臨之時,不求可以引領(lǐng)一方,能左右局部局勢已然是人中龍鳳了。
臨仙居,沿河一個酒樓,一樓架空做了廚房,二樓是開放式大廳,通透且視野開闊,三樓是一些封閉式的包房,主打一個私密性。
拾階而上,視野在眼中一步步開闊,河水濤濤,落日印著云層,層層疊疊,鮮艷且耀眼,目光為之所奪。
“哎喲...”
一聲驚呼,宇文鈺伸手,軟香入懷,不同于北地的女子,南人入懷,明明沒有什么不同,卻也能感受到未曾見過的溫柔。
又是一聲驚呼,女子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彈到一旁,臉頰微紅,螓首輕垂,雙手揉搓著衣角。
宇文鈺一直覺得自己的是一個干脆的人,就連當初見到那等風華絕代的大妖內(nèi)心也未曾有過動搖,如今卻是手足無措。
“噗嗤...”
僵持片刻,倒是女子先笑了,笑顏如花,如夏日盛開了一朵最絢爛的花。
“嘿...呆子!你撞了我就這樣發(fā)呆嗎?請我喝一杯當?shù)狼赴???
“好!”
宇文鈺回了神,他有些不理解,他知道有不少人是修媚術(shù)的,可是周圍的人都是入常,即便有些投射過來的目光,也不過是帶著好奇亦或是戲謔,即便是一些被女子美貌吸引的異性,更多的也是帶著欣賞。
只對他一人生效的媚術(shù),沒有先例,也沒有道理,看來只是自己見色起意了。
想明白了,他便依舊是那個豐神如玉的宇文鈺,一襲白衣,在人群中本就鶴立雞群,更何況相貌本就是上上之選。
兩人在臨河的位置坐下,江水滔滔,落日余暉也異常溫柔。
“小女子夏禾,請問公子名諱...”
夏禾淺笑嫣然,宇文鈺此時也在認真的看著眼前的女子,美自然是美的,不如之前見過那個魅惑蒼生的大妖遠矣,也不如駱千蕊的清麗高雅,倒是比朱婧好看了些許,卻也是有限,甚至沒有朱婧那讓人不自覺心生好感的氣質(zhì),卻如空谷之幽蘭,吸引著他的目光。
眉如遠山,眼含桃花,鼻若懸膽,唇亦如花,一切都不出挑,卻也剛剛好,剛剛好的撥動著宇文鈺的心。
“宇文鈺...”
“公子還真是惜字如金啊...”
“我是北人...沒讀過書,嘴笨...見諒...”
宇文鈺的嘴自然是不笨的,不過在這夏禾面前他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嘴笨了。
酒上得很快,一碟過油的落花生便是下酒菜了。
倒是夏禾先端起酒碗,喝得不快,溫婉含蓄,卻也有殘液自嘴角偷偷滑落,晶瑩剔透,將宇文鈺的心悄悄的勾了起來。
鬼使神差的,宇文鈺手也動了,拇指接觸到了酒液,眼睛也看到了一個震驚的表情。
夢浪了...
“宇文公子嘴笨,但是手倒是挺聰明的嘛!”
夏禾的震驚不過一瞬,眼底的溫柔卻是快速的溢出,微微側(cè)頭,宇文鈺的拇指劃過她的半唇,酒液無蹤。
宇文鈺閃電般的收回了手,看著那該死的右手發(fā)呆,他能在空間裂縫中穿行,與人對戰(zhàn),雙手可以在毫厘之間控制自如,更是在瞬間生死的剎那斃敵于身前,如今卻是不聽使喚。
“公子這般做派,這是要將小女子名節(jié)置于何處?我們南人還是很在乎這個得...公子打算如何負責?”
夏禾臉頰微紅,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的男子,算上今日也不過見過三次,話也沒有說上過幾句,人類有句話說的很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也有些困惑,自入東閣以來,妖族天才見過不知凡幾,皮囊俊秀更是不勝枚舉,更是分魂萬千,于世間見慣風月,從來都是別人為自己瘋狂,自己嘗試逢場作戲,也試著去喜歡上某一個,可是均無所得,如今卻仿佛眼前的的男子便是自己降生在這個世上的意義。
此時的宇文鈺在他眼中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
“修道者...沒有凡人這種不講道理的貞潔觀吧?”
宇文鈺轉(zhuǎn)頭看著欄桿外的滔滔江水,眼底的情緒看不見,落日慢慢沉入水面,光線開始暗沉,微紅的臉也被隱沒。
修道變強很重要,找一個人共度余生似乎也不錯,但...到底是心動還是心亂,他不確定。
“公子還真是絕情啊,我做為女性這般主動...你也要拒絕??!”
夏禾聲音低了一些,似是哽咽,酒館中點起了油燈,在燈火跳躍間,好看的一張臉明滅不定,臉上有晶瑩閃爍。
偷偷轉(zhuǎn)回目光的宇文鈺的心仿佛被什么攥住,猛然收縮,生疼。
雙手不自覺的握緊,才堪堪控制住自己即將出現(xiàn)的異樣。
手在桌下悄悄掐訣,有救命的消息傳出去,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夏禾嘴角有一絲意味深長。
劉琪來的很及時,兩人沒來得及想好下一步怎么繼續(xù)這尷尬的會面,便看到有一張鼻青臉腫的臉在欄桿外沉浮,如果不是兩人是修道者,恐怕會被嚇得亂了分寸。
“你朋友?”
倒是宇文鈺惡人先告狀,他也不想的,不過欄桿外的家伙實在是有些丟人,幸好腦子沒有被徹底的打壞,還知道在自己身上套一個遮掩的陣法。
“不是,不過這么丑,不會是什么妖魔吧!”
夏禾話音剛落,捏在手上的陣法猛然落地,這片空間被隔離開來。
長身而起,一柄巨大的斬馬刀出現(xiàn)在夏禾手上,一刀劈出,刀光照亮了半條大河,只來得及做出基礎(chǔ)防御的劉琪被劈在大河上,像是一個水漂一般翻滾,激起浪花朵朵。
宇文鈺此時才發(fā)現(xiàn),這夏禾竟然和劉琪一般的身高,腿卻長了不少,一柄斬馬刀在她手上如臂使指,相比于男人,她這樣的女子用這樣夸張的武器,卻像是在跳一場漂亮的戰(zhàn)舞。
哀嚎聲不停,宇文鈺想要上前阻止的,可惜即便是打人的夏禾也是賞心悅目。
還沒有欣賞夠佳人的美麗,大江上的風浪邊歸于平息。
“你故意的?”
劉琪在江面沉浮,從眼縫中看著懸在半空的夏禾。
宇文鈺尷尬的靠近過來,疑惑的看著夏禾。
“修道者被揍了臉上明傷沒道理留這么久,我這個人能比較敏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公子的氣息...既然是公子動的手,想來是不喜歡他的,既然公子不喜歡,那我也就不喜歡了...”
“晦氣!”
劉琪暗罵一聲,便往河里沉下去,雖然剛剛有出其不意在里面,可是他必須要承認他打不過這個瘋女人,也打不過宇文鈺,怎么辦呢?躲起來唄。
“我不明白!”
宇文鈺轉(zhuǎn)頭看著眼前的女人,他看不出任何破綻,他雖然有天才之名,可也只是在北地那一隅之地,況且喜歡獨來獨往,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讓別人做局的價值,但是這樣勾動他心的人出現(xiàn),他又不相信是巧合,亦或是所謂的緣分。
“我也不明白,我見過許多優(yōu)秀的男子,比你聰慧的,比你貌美的,比你溫柔的不知凡幾,可是小女子卻只是在公子面前亂了心,失了方寸...”
夏禾抬頭,面容有了凄苦,嘴咧開,仿佛笑得頗為暢快,只是眼角含淚,引而不發(fā)。
宇文鈺覺得自己要死了,這該死的心臟,沒事瞎抽抽,心亂了,也不知是此女子斷不可留,還是此地不可久留。
殺人,毫無道理,畢竟不是兇惡之人,因為自己前路受阻,便要殺生證道,那這世間何人殺不得,最后落個鰥寡孤獨。
人族積弱,當人人如神!
“你我當面,有害無益...他日再見的話,再論是否有緣...”
大江之上,有空間裂縫浮現(xiàn),宇文鈺沒了蹤跡。
夏禾伸手,碎裂的空間波動平息,長身而起,清冷如月神。
圓月初升,大如斗,這大江之上波濤陣陣,月光翻滾。
兩相交映,哪似人間。
“西域么?我會找到你的...”
迎著圓月,夏禾飛身而去,仿若奔月。
“這女人強的不講道理了呀!”
劉琪在江面隨著波濤沉浮,臉上早沒了青紫,小心謹慎從來沒有錯,他們幾人這十幾年如履薄冰,能活到現(xiàn)在沒有意外,自然不是考的僥幸。
這叫夏禾的女人,就這一手抹平空間的手段,要殺自己易如反掌,即便是宇文鈺,也只能在空間裂縫中茍延殘喘,他們身上的秘密太大,但如果是這般手段的人出手,其實也不用玩什么手段,身死之后,魂靈還不是任她拿捏,他們活到現(xiàn)在靠的事沒人知道他們的秘密,而不是有手段保住這個秘密。
在劉琪看不到的地方,夏禾靜靜地看劉琪浮出水面,再飛身離去。
她有些失落,她倒是希望宇文鈺兩人對她漏出一絲殺意,那么即便是違背本能和忍受巨大痛苦也是要殺了宇文鈺的,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總是要試過的。
可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