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再去吧...”

東方白對著背影皺了皺眉，低聲道。

他其實并不喜歡宇文鈺，這個自小便是天才的同齡人，明明修自身，其修為竟然遠遠高于自己這個算是走捷徑的香火道，戰力更是自己不可望其項背的，其實力傳言已經和上一輩的高手不相伯仲。

這樣的天之驕子，原本與他而言最多也就是同宗，認識，見面會點頭的交集，如今卻是兄弟，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只不過東方白還是不喜歡他，大概是源于嫉妒吧。

天才行事與普通人自然是不同的，宇文鈺等在這里，就是為了帶余生去了解修自身的，天才時間很寶貴，不會花在無謂的等待上面，他原本不應該開口的，但是他還是說了，余生走香火道，他還想再試試，所以他說了。

宇文鈺轉生，劍眉星目，俊朗的天才，當真是讓人嫉妒，那么一瞬間，東方白竟然有些后悔自己剛剛的孟浪。

“好...那余生你在你義父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大伯來接你去個地方，時間會稍微有點久，你也正好準備一下東西...”

出乎預料，宇文鈺同意了，只是時間有些長這句話，讓東方白有些在意。

不待東方白寒暄，宇文鈺身形扭曲，便自顧自的離開。

自嘲的笑了笑，東方白手中掐訣，一道訊息便傳遞了出去，而后轉身對一旁還在捏著衣角的余生道：“你去準備吧...以后的道路恐怕大部分情況下都只能你自己走了...”

余生剛剛離開片刻，之前在傳送陣出現過的駱千蕊便自虛空中踏步而出，一改見余生時的慵懶輕松，艷麗的容顏此時清冷而又疏離，少了一絲人氣。

雙腳落地后只是對著東方白的方向點了點頭，而后轉身，像是在等人。

仿佛是為了回應期待，虛空中泛起一片漣漪，一名身著曲裾深衣的女子款步而來，相較于駱千蕊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模樣，來人更像是凡間富戶家剛過戶的小娘子，黛眉杏目，瓊鼻玉唇，組在一起，既算不得惹眼，卻也還算出挑，平易近人，不爭不搶，看一眼偏又惹人憐惜。

“婧姐，你來了？”駱千蕊展顏一笑，那股孤寂的清冷便消失無蹤，艷麗依舊，但是一眼看去偏又讓人心生歡喜。

“老四...你只叫了我們倆？”朱婧黛眉輕皺。

“哎哎哎...別誤會，劉琪去了緩沖地，好像遇到點事，短時間回不來，至于宇文鈺...剛走，也是因為這事才叫你們過來的...”東方白擺了擺手，因為當年的事情，幾人走得比較近，就他一個相貌普通的死胖子，已經受了許多非議，如果再添些素材，他怕走在路上被兩女的追求者敲了悶棍去。

“噗...”雖然沒有一笑百媚生，朱婧的笑倒是很好的帶動了另外兩人的情緒，沉悶的氛圍一瞬間便多了幾分顏色。

“開個玩笑，看把你給嚇得...不知不覺已經過了這許多年了嗎？我先說說我的想法吧...”朱婧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小余生獨自歷練的年紀比我們當初一起出門歷練的年紀還要小，我們除了把他的魂靈沉寂到老四你的香火道里確保他無隕落之虞意外并沒有再做其他過分的保護，如今他平安歸來，我們也已經不能把他再當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而且小余生只是內斂，自小也是聰慧，行為做事也是有自己的章法，我們只用不藏私的把選擇講清楚了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去相信他的選擇...”

“其實余生自己心中應該已經有了選擇，而且是偏向修自身的選擇...我原本也不想干擾他的選擇，而且既然生而為人，又是修道者，就不應該害怕死亡，至少即便是修香火道的我也從沒害怕過死亡，可是...我害怕小余生的死亡，他沒有宇文鈺的天資，我怕對不起師兄...我...”

“閉嘴！老四你想死嗎？”

駱千蕊粗暴的打斷了東方白的話，眼神中兇光閃現，隨手一揮，一道防止窺探的法陣在三人身旁的成型。

陣內聲音影像外界瞬間便無法探知，只不過之前說過的，已經在這個世界留下痕跡。

“對不起...”

“東方白，我們幾個向來是你最為機警聰明，所以當年才會把余生交給您，我希望你可以管好自己的嘴，為了我們幾個，也為了小余生...如果我們都死了，就沒人關心余生，也沒人在意當年的真相了...”

駱千蕊壓低了聲音，雖然有陣法，但是隔墻有耳，只能隱晦，畢竟不能因為模棱兩可的話語，就要定罪。

深吸一口氣，駱千蕊看著眼前契姐和義弟，清冷與疏離又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在小余生剛剛回來的時候，我已經和宇文鈺討論過這個問題，他最為激進，從來都是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劍，這些年他為了提升實力，多少次險死還生，我們應該是最清楚的...所以對余生，他的期望從來沒有變過，余生能在老四身邊這么多年，還是因為他太忙了，還有...一些不忍心吧，即便我們這些年，幾乎從不讓他接觸修自身，最后還是還是擋不住，對嗎？讓孩子自己選吧...”

無論看上去怎么清冷，終究是擋不住內心的悸動，說話有怎么會沒有感情呢？

“可...可...可我就是甘心啊...”東方白突然哭了起來，胖胖的身子，捂著臉，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是無論怎么看都讓人有些傷感。

“當年那么小小的一只，我們都以為他活不下來...艱難的活到現在，因為當年的事情，雖然什么都記不起來了，但是夢魘一直折磨著他，他這十幾年的人生沒有幾天是幸福的...就修香火道不好嗎？”

“四弟...小余生性子雖然看上去有些木訥，可是他做的決定又有幾次改變過呢？就如同我們五人一般，當年做了這個決定，明知道九死一生，不也未曾后悔嗎？生而為人，又決定修道，又能如何安定呢？即便是香火道，又能一直躲在后面嗎？如果可以，你的神廟又何曾會出現在緩沖地？”

朱婧語氣淡淡的，但卻有撫平人波動心緒的魔力。

“老四，你冷靜一下吧...孩子也長大了...”

陣法撤去，只留下東方白落寞的身影，望著天上的上玄月，表情似喜似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