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過去的事情。

說著小時候的事情。

說著那些開心的、難過的事情。

似乎想要把有關于她的一切都講給萊恩。

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的尤莉雅娜，此刻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搖搖晃晃地就靠在了萊恩的肩膀上。

萊恩將少女向自己的懷中緊了緊，和她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

然后握著她的小手，輕輕地拍著。

這么拍啊拍啊。

尤莉雅娜長長的睫毛一點點合攏，然后又睜開，又一點點地合攏。

過了一陣子，萊恩就聽不到尤莉雅娜說話的聲音了。

“尤莉雅娜？”萊恩壓低聲音輕輕地喊道。

沒有回應。

“娜寶？”

懷中，是尤莉雅娜細細的呼吸聲。

少女睡著了。

夜已經很深了。

萊恩望著夜風吹過的山野，聽著四周窸窣的蟲鳴。

它們在夜晚歌唱，就如同萌戰大陸的每個種族，每個生物一樣。

有著屬于它們平淡而又忙碌的生活。

哥布林也是這樣的吧……

或許在多年之前，在很多個這樣的夜晚。

哥布林們在巢穴中穿著兜襠布，舉著火把，開著銀趴。

但現在似乎不一樣了，隨著哥譚的建立，那些喝臭水吃史萊姆的生活一去不復返。

當然，自己也有了更多的牽掛和幸福。

萊恩又低下頭去，聞著尤莉雅娜淡淡的發香。

尤莉雅娜進入到他的生活之后，很多事情都在慢慢改變。

他喜歡這種改變。

可是，那些暗精靈知道她的消息之后，會輕易地放過她嗎？

如果她們殺過來了怎么辦？

如果魔族破除了封印，又該怎么辦？

尤莉雅娜會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嗎？

如果回不到精靈王庭，無法在她親人的墳冢前祭拜與祈禱。

又會不會成為她一生的遺憾？

萊恩靜靜地望著夜空。

皎皎圓月。

他不喜歡陰晴圓缺、不喜歡悲歡離合，更不喜歡生離死別。

假如一直是這輪圓月，那便好了。

他輕聲開口，似乎是自言自語。

又似乎，是懷中少女許下的承諾。

“不管是暗精靈也好，不管是魔族也好。”

“不管是回家，是戰爭，還是復仇。”

“如果真的有那天……”

“你無需回避，更不用躲藏。”

“因為，我就是你的靠山。”

萊恩把尤莉雅娜橫抱回到她的房間，給她蓋好被子。

陪了她一小會，這才走了出來。

他本來還想再呼吸一下山野的空氣，可沒想到，有個老頭兒似乎在外面等他很久了。

“布蘭朵先生。”

布蘭朵看著萊恩被繃帶纏起的右小臂，微微一怔，輕輕嘆了口氣。

“能用出來了？”

“嗯。”

萊恩點點頭：“雖然進度有些緩慢，距離完美「二重擊」有些勉強，但七八倍還是有的。”

“進度緩慢？”布蘭朵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掌握這門禁術？”

“那不一樣。”萊恩笑了笑，“我有掛。”

“嗯？”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萬中無一的武學奇才。”

“滾。”

“好。”

萊恩仰頭倒在了草地上，滾了一圈。

壓碎了點點蟲鳴。

他沒有說謊——

畢竟，在和布蘭朵交手之后，系統下發的獎勵就是「二重擊」。

也就是說，那時就已經默認他“學會”了這門“禁術”。

可這么多天的練習，自己也不過是將初始的五倍傷害提高到了七八倍而已。

阿塞雷亞軍用劍術依舊卡在黃金級。

看樣子，系統也不認為他熟練掌握了「二重擊」。

布蘭朵走到萊恩跟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淡淡道：

“就那么想變強？”

“呵，身為哥布林皇帝，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你履個集貿的冰！”

布蘭朵冷笑：“我長這么大，從沒有見過這么囂張的哥布林，短短一年時間，火并了整個迷失之森外圍的魔物。”

“僥幸，僥幸而已。”

“僥幸個屁！會戰術，懂兵法，講大陸通用語，盾衛、戰士、游俠、刺客兵種齊全，全部是黑鐵位階以上……”

布蘭朵輕輕嘆了口氣：“就算是提拉西莫的精英衛隊，也不過如此吧。”

“話說，最近他們劍術練得怎么樣了？”萊恩坐起身子。

“馬馬虎虎，單論劍術，比民兵強上一點，不過算上黑鐵位階和魔物的體質抗性，大概相當于同位階的老傭兵吧。”

“哦嚯？！可以啊……咳咳，那都是布蘭朵先生教的好。對了，你有沒有發現什么天才之類的？”

“你以為這是小說嗎？天才多如狗，圣子圣女遍地走？”

布蘭朵沒好氣地瞪了萊恩一眼，淡淡道：“天才談不上，倒是有個叫阿甘右的小男孩，很努力，劍術還算有點兒模樣……你是不是教過他？”

“嗯，閑著沒事兒教了他幾招。”

“「破軍升龍」也教了吧。”

“你怎么知道？”

“他一有空閑的時間，就會發了瘋一樣練習那招「破軍升龍」……你沒發現這一片的樹人已經少了很多么，都是被那小子練走的。”

萊恩干笑兩聲，想到那群樹人一邊挪著笨重的身子，一邊用樹人語罵罵咧咧的場景。

“小孩子嘛，都喜歡拿著棍子劈樹枝之類的……”

可說著說著，萊恩卻停了下來。

他想起了芙洛拉遇刺的那個夜晚。

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握著自己的小劍，明明已經恐懼到不行，明明臉上掛著鼻涕和眼淚……

卻依然大吼著、向希嵐的血奴沖過去的場景。

--早就告訴過你了，「破軍升龍」不是這么用的。

自己出現在阿甘右面前，救下他的時候，就是這樣對他說的吧。

所以，才會那么拼命地練習，想要變強。

想要用手中的那柄小劍，保護那些孤兒院的孩子們。

“呵，男人啊……”

“喂，那只是個小屁孩。”

“不，在我心里面，他就是一個男人。”

看著萊恩認真的眼神，布蘭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對了，布蘭朵先生這么晚過來，不會只是找我聊天的吧。”

“當然不是。”

布蘭朵腳尖輕挑，萊恩身邊的那柄黑色重劍，就來到了他的手中。

“干嘛，你劍壞了我最多賠你一柄，這柄劍可是我的昂！”

“滾蛋！”

布蘭朵沒好氣地啐了一口，看著劍身上面幽藍與暗紅的光澤流轉，微微皺了皺眉。

“和你交手的時候就感覺不太對勁，仔細一看，果然有問題。”

“這劍胚尚未鑄成，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是一柄雙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