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很遠了,女同學揉著沒有帶眼鏡的眼睛氣沖沖地拉我:到底是不是許冠杰啊?是他的話你怎么不追上去要簽名啊?
而我就一直傻傻的站在那里,就那樣站著。
女同學回去以后還埋怨我,平時跟她一起聽許冠杰的時候那么迷他,幻想有天相遇會擁抱偶像,結果真人出現,連話也不會說了。
晚上,我偷偷地哭泣,舉著自己的右手,固執地認為,那短短的握手,留下了永遠的恒溫。
空落落的房間里自己聽見自己哭的聲音,這聲音從四面墻壁上反彈,刺進我同樣空落落的心臟。
這個個時候沒有一種東西叫做數碼相機,大學畢業的時候,我們在洗像店小姐疑惑的目光中嘻嘻哈哈的幻想把歲月定格,卻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那些曾經深刻的名字,人物是非,終究,還是會隨著歲月變成回憶。
終于開始工作,不再是一個學生,那些年少意氣的朋友一個個的漸漸斷了音訊,我的生活平靜的在短信、網絡和現實中交替,也遇到一些人和事,也慢慢一次次的、不停的物是人非。
唯有笨笨熊,他一直,在我的心底。
其實,他是來過家里的,高考前幾個月,春寒料峭的一個日子。
我開夜車太晚了,第二天托同學請假,自己躲在閣樓上補覺,醒來的時候,沒有聽到樓下的麻將聲,只是聽到他有些嚴厲地跟母親說,這幾個月不要在家里打麻將了,囝囝要高考,讓家里安靜些。
我光著腳下樓,縮在樓梯上偷偷看他。他眼睛真黑,黑得像是曜石。之后,我再慌忙奔回樓上,穿好衣服,等他離開家門,縮手縮腳地溜出去,跟在他身后。
那個薄暮的初春的傍晚啊,我揣著如蓮藕般細絲的心思,在他身后,看著他長長的身影,開心地小心翼翼地行走。
而如今,只剩下我一個人,在潮濕冰冷的空氣里,隔著江,想象遠方的故鄉,他的身影。在燈光和微微的霧氣中,故鄉在記憶中顯得那么不真實,好像伸出手一觸摸,就會消失一般。
根本不會想到,此生,會再次遇到笨笨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