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岸后，吳聊低頭看向黑水，水面映出自己的臉，隨著波紋而扭曲，在昏暗的光線仿佛蒙上了一層紗，陰郁而死寂。

“吳聊你在看什么呀？”男生也跳上岸，好奇問道。

“水漲得太快了，”吳聊看著自己劃過的痕跡被淹沒，道：“最多兩分鐘，二樓就會淹沒。”

“哦哦，”男生點點頭，“那我們要探索二樓嗎？”

“不是，”吳聊道：“我們要去接一個人。”

“誰呀誰呀？”

“一個NPC，你的隊友，”吳聊掏出硬幣，在燈光下反射一抹金色光澤，道：“等會見面后記得亮明身份。”

“好冷......”房間角落，齊潤樹持刀靠墻，一手放在頭邊，喃喃自語道：“來到這個世界都快一年了呢，果然還是適應(yīng)不了啊......”

齊潤樹垂眸，凝視刀面上的倒映，突然想起了吳聊，“那位老哥倒比我適應(yīng)得快啊，話說，他真的只是個小說家么——”

咚咚咚——

敲門聲乍然響起，如錘子猛砸腳尖，讓齊潤樹一個坐起，下意識喊道：“誰？！”

“我。”吳聊的聲音傳來，有種莫名的安心，齊潤樹打開門，看到這個身穿軍大衣的男人手持硬幣，目光淡然道：“驗身份。”

“哦哦，好的。”齊潤樹掏出硬幣，瞥見吳聊身旁的男生，也學(xué)著吳聊的樣子手持硬幣，一臉純真好奇。

“這是哪位？”齊潤樹看到男生身上的病號服，警惕道。

“新人，”吳聊沖男生道：“他叫齊潤樹，以后就是你的隊友了。”

“哼哼，”男生將手放在下巴上，注視著齊潤樹，自信滿滿道：“原來你叫齊潤樹啊，你以后就跟著我混吧，我超級照顧新人的！”

齊潤樹：“你才是新人吧？”

看著男生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齊潤樹皺了皺眉，道：“小哥，你叫什么啊？”

“不知道。”男生理直氣壯道。

“啊？”齊潤樹都驚了，“你不知道自己叫啥嗎？”

“因為我失憶了，”男生理所當(dāng)然道：“而且你們都是NPC啦，不要刺探玩家的隱私啦~”

“NPC是什么鬼啊？”

“精神病人的獨特世界觀，”吳聊解釋道：“他認為這個世界是一個電子游戲，這具身體是他操控的玩家角色，其他人都是NPC。”

“病情很嚴重啊......”齊潤樹看著一臉陽光開朗的男生，憂心忡忡道：“所以他的身份是‘精神病人’嗎，怪不得穿病號服。”

“也沒那么嚴重，”吳聊看著男生的側(cè)臉，道：“他還有多重人格，說不定其他人格是正常。”

齊潤樹：“那不是更嚴重嗎？！”

“現(xiàn)在去三樓，去找腦科醫(yī)生復(fù)命，”吳聊簡單說了一下發(fā)生的事，聽得齊潤樹直咂舌，道：“吳聊大哥，你跟鬼做交易？”

“只要訴求尚在，交易就能誕生，”吳聊說著，三人結(jié)伴同行，來到樓梯口處，黑水已經(jīng)完全蔓了上來。

“這！”齊潤樹盯著黑水，緊張道：“我們剛來的時候，水位還沒這么高！”

“黑水會逐漸淹沒這棟樓，按照這個速度，還有20分鐘，”吳聊指著水面，問道：“我們怎么離開這里？”

“對呀對呀，”男生在旁邊歪頭道：“是直升飛機還是異次元傳送門？”

“額，沒有直升機那種東西......”齊潤樹邊做手勢邊道：“這個‘副本’是‘生存類型’，我們需要生存半個小時，再通過‘門’離開。”

“果然是異次元傳送門呀~”男生做出一份“果然如此”的表情。

“‘門’在哪里？時間到了突然出現(xiàn)嗎？”吳聊問道。

“不，需要我們?nèi)フ遥饼R潤樹搖搖頭，看了眼黑水，“估計在頂樓吧，一步步往上找就能找到。”

三人來到三樓，吳聊沿途將散落的噬肉珠撿起，擦掉上面黏膩的血跡，看得齊潤樹心里直發(fā)慌，道：“吳聊大哥，你殺鬼的時候，有沒有......心理上的阻礙？”

“沒有。”吳聊一臉淡然而無謂，道：“這個世界只是虛構(gòu)的小說罷了。”

齊潤樹：“當(dāng)我沒問。”

“這個世界明明是電子游戲吧？”男生驚訝道：“吳聊，你不會有精神病吧？”

齊潤樹：“你沒資格說別人！”

一路走到腦科就診室，蘭多在水缸邊揉著大腦，手勁像是在搓揉面團，聽到進門聲后，頭也不回道：“給病人的藥換好了？”

“都用上了。”吳聊說著，將空滑石粉瓶交還，蘭多非常滿意，純白的眼眸中透出意思欣賞，道：“病人現(xiàn)在如何？”

“病人目前情緒穩(wěn)定。”吳聊平淡道。

“吼吼，”男生指著水缸邊臺子上的一顆大腦，興致勃勃道：“那個粉色史萊姆好可愛呀，我可以摸摸嗎？”

“當(dāng)然可以，”蘭多歪頭，黑血從沒有下顎的食道中涌出，滴滴答答在地，道：“不過史萊姆是什么？”

“這個不重要，”吳聊打回話題，道：“根據(jù)交易，把波桑諾娃‘給’我。”

“稍等，我去找找......”蘭多在水缸里攪動，一顆顆大腦都如心臟般章動，而蘭多對待它們就跟自家養(yǎng)的金魚一樣，隨意挪動。

吳聊趁機則翻閱桌上的文件架，抽出一份份病人檔案，他的瞬時記憶能媲美照相機，每張紙的停頓時間不超過1.5秒，很快就看完了全部，身后的齊潤樹已看呆了。

齊潤樹屏住呼吸，進來前他就在做心理建設(shè)，然而，蘭多那雙滲人的白眼珠和喉嚨里流出黑血瞬間就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水缸里大腦成堆，讓齊潤樹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這怪物醫(yī)生開顱取腦，但這些都是視覺刺激，他還能接受，最讓他心理恐懼的，是吳聊和男生的反應(yīng)！

吳聊表情淡然，和白眼醫(yī)生聊起天來毫無芥蒂，面對那么恐怖的怪物，是怎么做到這么淡然的？！明明是新人吧，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能有這么強大的內(nèi)心？

再觀男生，他像個小孩一樣戳戳臺子上的大腦，在手指在溝槽間游弋，還說著“這個史萊姆怎么有溝溝呀”的話，看得齊潤樹一陣反胃。

瘋子！都是瘋子！他們都是瘋子！

“齊潤樹，你的臉色很差啊。”吳聊側(cè)過臉道：“你難道第一次和鬼打交道嗎？”

“不，”齊潤樹忍不住道：“是你們太淡定了啊！”

“呵，新人是這樣的......”吳聊推了下空氣眼鏡，語氣中充滿無來由的優(yōu)越感。

“你才是新人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