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著這個疑問，方唯帶著眾人小心翼翼地穿過這撒滿地的人堆。

越過無門的城墻，向著城內走去。

原本梅蘇洛以為，進了城里就能好些，至少不會看見如此多的尸體。

哪成想。

相較于城外，城內的情形，卻是更為詭異。

入眼，兩側便是連棟的民房。

茫茫大的街道足見曾經的繁華。

方唯一馬當先，推開其中一棟的房門。

木質門無聲地打開，一股陳腐氣味撲鼻而來。

方唯稍微擺了擺手，鉆了進去。

屋內不大。

陳設裝潢，都保有千百年前的樣貌。

一樓似乎被作為待客間來用，擺在桌上的茶壺里，甚至殘留著干透的茶葉。

至于二樓……

“木質恐怕無法承載太多人，由我獨身上去看看罷?！?

方唯對著趙彥忠等人道。

“我和你一道去吧?！?

趙彥忠有些放心不下。

雖說方唯的實力毋庸置疑，但多個人也多雙眼睛。

沒有立刻答應，方唯先走到二樓踩了踩腳下的木板。

確認其結實程度后下樓示意。

“行，趙老哥你上來吧?！?

在趙彥忠手中螢石的照耀下，方唯看清。

二樓有兩個房間。

其中一個門并未關上，里頭空無一物。

另一個房門卻是虛掩著。

二人對了一個眼神。

旋即，方唯輕著腳步，緩緩走進那扇門。

手微微用力。

門開了。

只見三具尸體，正齊刷刷地雙膝跪地。

他們的身體與那外頭的干尸別無二致，皆是枯槁。

但，面部表情，卻是十分的平和。

就像是自愿赴死一般。

“這，這是什么鬼死法？”

趙彥忠看得心里發毛。

死人他見得多了，但死的如此詭異的，卻是生平僅見。

方唯沒有說話，他細細地看著眼前的三具尸體，思量片刻，走出門。

“趙老哥，我們先下去?！?

趙彥忠也不多問，他知道方唯必然是看出了什么。

自白先生死后，他已經將眼前這個與自己妹妹差不多大的青年當做了主心骨。

二人下了樓。

方唯便立刻出了屋子。

“方公子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梅蘇洛自始至終都只站在屋外，由賈向財陪著，不敢進去。

她眼看方唯出來，便上來問道。

“不確定，得再看看?！?

說罷，他向趙彥忠要了塊螢石，獨自一人推開了隔壁房門。

等到方唯再出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便已經變得篤定起來。

“方向?！?

他沖著眾人說道。

“這些人的朝向，皆是一致的，配合其動作，顯然是在跪拜某物。”

“我們只需朝著他們所拜的方向走，想來，定能找到些什么。”

話雖如此，方唯的心卻是越來越不安。

原因無他，一路走來，都太過順利了些。

無論是外邊猙獰的尸體，還是城內平和的尸體。

僅僅只是看著嚇人。

但能被貴歲爺看上的密藏，當真只是難尋？

他總覺得，幕后的貴歲爺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只是出于某種原因，沒有告訴旁人。

隨著眾人的行進，街道上也開始漸漸出現了跪拜的尸體。

梅蘇洛生怕碰到它們，因此走的格外小心。

“我們似乎走過了一個區域?！?

趙彥忠看著兩邊的建筑。

先前都還只是些普通的民房，現在卻已經開始有了三四層的小樓。

一些該有的鋪子，也開始陸續出現。

方唯的眼神也并不安定。

不過與趙彥忠不同，他是在尋找東西。

蝕陰參

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壽命僅剩兩年這個事實。

漸漸地，隨著跪拜的尸體數量開始變得密集，眾人也站在了那最為氣派的建筑群前。

鎮王宮殿。

即便規模不比當今的大衍皇宮，但依舊占了整個國都的三成大小。

方唯神色有些凝重。

小心之類的話自是不必再說。

且到了這種地步，危險也已不是小心便可避免了。

“趙老哥，貴歲爺，當真沒有和你們說更多了？”

“趙老哥？”

方唯一愣。

身后，居然沒有回應？

他趕忙轉過身，卻看到趙彥忠等人此刻竟已經跪倒在地。

眼睛皆是望向那宮殿之中，瞳孔失去了焦距。

模樣就和他們身邊的尸體，一般無二。

寒意，自脊柱蔓延至四肢百骸。

方唯剛想去拉。

卻感覺腳下一軟，身子一歪，竟也半跪在了地上

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感覺眼前越來越模糊。

身子也越來越無力。

………………

“公子？公子？你在發什么呆呢，公子？”

朦朧之間，方唯聽到有人在喚自己，他趕緊搖搖頭。

再睜眼。

眼前卻是一片燈光大亮。

整一面銅鏡，立在他的身前。

其中，一位面若冠玉，俊逸不凡的少年，正用同樣有些疑惑的眼神望著自己。

再看周圍，竟是鶯鶯燕燕，女子成群。

“這，是何處？”

方唯開口，喉嚨干得厲害。

“公子說笑了，這兒自然是你府上了?！?

其中一個年齡稍大些的女子云袖輕翻，掩嘴一笑。

“我府上？那你們是誰？”

“我們？”

眾女對視一眼，皆是不明白眼前這新郎官兒在唱什么戲。

“我們，是趙老爺請來，替趙公子你畫眉點妝的?！?

“大喜之日，總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

“不過要我說呀，公子這模樣，便是不添那些粉黛，也決計是我鎮國第一美?！?

“喲，云妹妹這是動了春心呀？”

“周姐姐，你又捉弄我，趙公子的美貌不是人盡皆知？我只是實話實話而已?！?

不消兩三句話，眾女已經嘰嘰喳喳吵成一片。

方唯自然是沒心情去聽她們的調笑，面色越來越凝重。

“我，我不該在這兒才是啊。”

“公子，這番話待會兒可莫再講，新娘子聽了怕是以為你對她不滿意，到時委屈落了淚咱可沒法哄?！?

邊上的女子捧起一朵大紅花，替方唯系上。

“等等，你們決計是認錯人了?！?

方唯掙扎著推開披紅，站起身來。

“公子既然如此篤定自己不是，那倒是說說看，你是何人？”

“我自然是……”

方唯話到嘴邊，卻是猛地一滯。

“是……是……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