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文森特從儲物空間拿出勒盧恩神劍。身體的一部分轉化為武器的魔人還沒沖到魔王文森特面前，就被遠程劍紛紛劈開了。】

【魔王文森特還特意留了一些，讓他們能接近他，這樣他就能用拳頭直接擊穿他們的胸膛。】

【不過這不是為了好玩，而是為了試探魔人的強度。雖然用手擰掉魔人的腦袋對魔王文森特而言，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魔王文森特也能感覺到擰掉魔人的腦袋比擰掉普通人類的腦袋更困難些。】

【這就說明，魔人的身體素質得到了強化。不僅是身體素質，他們的反應和敏捷也遠超過普通術士，而且他們的身體所化為的武器也強過大多數同類型的冷兵器或魔法道具。】

【這類魔人身體轉化而成的武器，可以更輕易地將魔力波動和技能傾注其中。剛才戰斗的時候，魔王文森特碰上了幾個將技能賦予武器的魔人。和自己之前對戰過的術士做對比，魔王文森特認為魔人明顯更出色一些。】

【但顯然魔人能做到的不僅是這種程度。如果只是為了得到比普通圣騎士和術士更優秀的體能和敏捷，還有肉身化作的武器，就得變成那種青筋暴突的皮膚表面都疙疙瘩瘩、眼球凸出還不能控制口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那代價可就大得離譜了。】

【將所有魔人都砍掉或者手撕掉之后，文森特看向理查德和那一圈正在做儀式的魔人。那些魔人圍住了特里絲塔，正在念誦咒文。】

【并不是畸變者的咒文，而是更復雜的音律，每個音節都拖得極長，成為一種綿延的旋律。文森特偏過頭，側耳傾聽。漸漸地，音節彼此組織起來，唱詞開始成型。】

【“純潔的祭品，請化為魔法——”】

【“神啊，請賜予這副身體可以吸收的全部魔法，就如同在漆黑的夜空中點亮無盡繁星——”】

【此起彼伏的，幾乎沒有斷句的唱詞繼續下去。魔王文森特在那里看著。他想知道唱詞結束之后會發生什么。他在等待的時候，感到心口傳來一陣陣焦急的痛感。】

【躺在那里，用明亮急切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少女先是奮力扭動身子，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賣力地傳達著求救信號。而在魔王文森特解決掉化為武器的魔人之后，僅僅是站在那里沒有動作，平靜而好奇地打量著少女時，少女突然停止了掙扎。】

【特里絲塔的那雙明眸一點點冷了下去，她眼中蓄起淚水，難以置信地盯著文森特。她眨了眨眼睛，淚珠就簌簌落了下來。特里絲塔意識到文森特不會救她、根本就沒有要救她的打算時，扭過身子，嗓子里發出一聲盡量顯得清冷，實則只顯出了破碎和虛弱的輕哼，扭過臉不再看文森特，而是目光呆滯地盯著山谷上方的天空。】

【魔王文森特觀察到，特里絲塔身上的魔力波動開始減弱，她的生命力被許多股力量吸了去，那些黑洞一樣的魔人對她的魔力和生命力大快朵頤，而與此同時，那些魔人的體內出現了某種變化。】

【魔王文森特輕易用他的一雙魔眼看進了那些魔人的身體內部，發現那里經過改造，有了一個像大釜的結構，大釜當中盛放著某種并不存在、沒有顏色、不斷變化形狀的東西，那東西不是白色或是黑色，也并不透明，而是根本看不出來有任何色澤或是確切的形態，僅僅是在那里，但又不存在。】

【魔王文森特被這種東西搞糊涂了。他在那里盯著它看，突然感到那東西對自己有一種奇妙的誘惑力，在對自己發出邀請。】

【“你的那套是行不通的，你不能違抗神明，但是我可以給你對抗神明的力量。”直覺的聲音在魔王文森特腦海中響起，但又根本沒有人說話。】

【魔王文森特想，他確實需要對抗神明的力量。】

【“你在磨蹭什么……只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你再過一千年也無法直面神明！你的努力是徒勞的……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一切都是沒有意義的。”】

【“你必須認識到這個世界的荒謬，你以為你接觸到的現實是堅不可摧的嗎……不是這樣的，一切皆為幻象，我現在只要想要，就可以讓世界天翻地覆，我可以讓地球只剩下一半的引力，我可以讓你成為比神更強大的國王，我可以讓宇宙每個角落的所有星星都同時開始唱歌。只要我許愿，沒有什么不可能，因為一切都是你的想象力，想象力是無邊無際的，所以世界是虛妄的。”】

文森特清晰地感受到了魔王的自己面臨的誘惑。

那是一種“讓自己無所不能”的力量的誘惑，是一種“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的欲望的誘惑。自己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總覺得還不夠努力不夠強大，總因為需要有朝一日與比協調神更可怕的虛空孢子對峙，而感到焦慮和壓抑。現如今自己還因為至純教派，以及危機監測中“很多朋友都會死”的糟糕局面而焦急不安。

不夠，還不夠，我的力量不夠，我需要更多力量，更多更多，永無止境……

自己也常常會想象，要是可以在現實中得到魔王的力量，那事情處理起來該有多輕松。自己也的確暗地里埋怨自己的處境，認為如果要面臨這些壓力很大的事，那就應該給自己魔王的無敵力量啊。

可是如果告訴文森特，想象可以成真，只需要許愿就能做到，如此簡單……那么沒有任何困難可以再讓自己焦急，那是一種一切都趨近于完美的感覺，那是無限……

——那么，代價呢？

系統的尖厲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文森特喃喃道，代價？

——你剛來到阿緹克里斯王國的時候……不，在那之前，我告訴你我可以給你惡意模擬器，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還記得嗎？

文森特努力回想。記不清了。他可不會把自己說的每句話都給記住。

雖然魔王的自己還將眼睛盯在魔人體內大釜當中的那種充滿誘惑力的東西上面，文森特卻將觀想中的視線收回來，回憶起自己同意交易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