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畸變者的惡意。來自命運的惡意。來自世界的惡意。來自神的惡意。

神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在世界上，神坐視不管。

對神而言，也似乎是照顧祂們自己、擴充祂們自己的勢力比較重要。

而如果神都坐視不管，那我來管。

我來阻止悲傷的事發生。我來讓值得幸福的人得到幸福。

文森特的心中，第一次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文森特輕輕抱住依偎在身邊的阿洛伊西婭，讓她把臉埋在自己肩頭，手繞到她背后，輕輕撫摸她的頭發。

“肯定很難過吧，阿洛伊西婭。”

感受到阿洛伊西婭聞言抖動一下，文森特繼續道：“謝謝你愿意信任我。你真的很堅強啊。”

阿洛伊西婭將文森特抱得很緊。

她在哭。

過了好一陣子，阿洛伊西婭才愿意抬起頭來。文森特發現自己的毛衣已經被她的眼淚整得濕漉漉的。

“……真抱歉。”阿洛伊西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文森特搖搖頭，說沒關系。

“好像我總被文森特大人拯救呢。”

阿洛伊西婭眼角泛紅，對文森特淺淺笑道：“文森特的年紀明明比我小，我應該是姐姐才對。但不知為什么，好像總是文森特在照顧我。”

好像總是她在對文森特撒嬌。阿洛伊西婭想到了這一點，但這怎么說得出口啊？

文森特伸手在阿洛伊西婭頭頂摸了摸，就當做是回應了。

自己的手碰到阿洛伊西婭頭發的時候，阿洛伊西婭不安地閉上了眼睛。接著又在手在頭發中穿行的時候，隨著文森特輕柔的動作，而嘴角上揚。

甚至很小聲地輕哼著。

可愛。

真的好可愛。

像是在掩飾自己的想法，文森特站了起來。

“我要回去試煉了。”

“當然。”阿洛伊西婭有些慌張，“我占用你太多時間了嗎？”

“不。”文森特搖頭，笑著，“之后如果有什么事，隨時來找我。不要自己一個人強撐，太辛苦了。”

獨自走回寢室，文森特想著能幫助阿洛伊西婭的辦法。

希爾伯特向奧義神達利斯獻祭了，而且現在身處芙瑟爾頓，那么希爾伯特大概就在蛛絲研究社里面。

想要讓希爾伯特和阿洛伊西婭見到面，但不想讓他們姐弟相殘，就只有將希爾伯特變成普通人了。不能讓希爾伯特繼續當畸變者。

這沒關系嗎？文森特突然想，希爾伯特是不是獻祭了和他沒有仇怨的人，才活到現在的。

但是按照阿洛伊西婭對希爾伯特的描述，文森特覺得希爾伯特不至于邪惡，或許自己與希爾伯特見到面之后，就能知道希爾伯特的人格有沒有在成為畸變者之后產生根本的變化，有沒有變得讓自己不愿意去幫助他。

但在那之前，他要想想辦法。

僅僅是想到要對這件事放手不管，就覺得非常難受。

顯然，一味鍛煉攻擊技能對這事是沒用的。最有可能成功一點點的，只有仁愛技能了。

當然最終的解法一定與虛空孢子的起源有關。但那是個長期目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明白的事。

于是文森特回到宿舍，開始了仁愛試煉。

“贊美仁愛神阿戴林娜，開啟試煉。”

試煉空間展開的時候，文森特注意到，與自己之前的幾個試煉不同，仁愛試煉空間非常閃亮。

不是那種白晝一樣的大亮，而是許多微小光斑的閃耀，雖然有些忽明忽暗，但是合在一起的時候，有如亮晶晶的薄紗或是緞帶，讓視野變得清晰、穩定、讓人安心。

“開始模擬。”

【模擬等級：初等模擬】

【模擬類型：普通模擬】

【消耗惡意儲備：10】

【魔王文森特行走在一片星星海當中。每一顆星星都殘缺不全，布滿了裂痕，或是有斷角，雖然隱約能看出發亮，但也只是瀕死的微光罷了。】

【仁愛神阿戴林娜的試煉，是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將星星修補好。得到的經驗值和技能由修補的情況決定。試煉的名字是：補星星。】

【一走進這片試煉空間當中，魔王文森特就感到空間在壓制他的力量。】

【這是因為魔王與光明的相性很差。不管怎么說，他與仁愛的相性還不是最差的。如果這是光明試煉的話……魔王文森特想想就覺得頭大。】

【他行走在星海當中，不僅沒有去填補，還用身體將星星撞翻。每一顆星星都在向他提出需求。他不喜歡被人拜托，不喜歡有人借用他來實現什么目的。】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來試煉的，是來拿技能的。但是這個過程如果太過于憋屈和無聊，那自己是不會奉陪的。】

【魔王文森特伸出手，對準一顆星星。只要自己釋放出一點魔力，星星就會碎了。或者，自己也可以直接將其捏碎。】

【這顆星星個頭不大，是藍色的，外觀是藍色，內里卻有淺金色的光。它通體全都是裂口，還有鮮血一樣的濃漿從裂口中涌出。那些濃漿雖然不是紅色的，但顯然是生命力之類的東西。】

【只要伸出手戳一戳，就會散了架。】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這樣嗎？”魔王文森特突發奇想，想逗一逗它，“因為你太弱了。弱就要被淘汰，這是世界的規則。”】

【星星竟然像聽懂了這句話一樣，嗚嗚地震顫起來。】

【“就算我修補了你，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因為你只是一顆暗淡的小星星，哪怕你是完好的，也成不了氣候。”】

【星星晃來晃去，嗚嗚哭得更傷心了。】

【魔王文森特突然不那么想捏碎它了。弄哭它顯然要更有意思。】

文森特已經不想說什么了。

他讓魔王做仁愛試煉，是為了開出稀有的仁愛技能，但根本沒考慮到魔王這一層身份和“仁愛”這個概念的相性。

魔王不僅拒絕補星星，還要欺負它們。

而自己沒有辦法在這里左右魔王的想法。

【世界上的絕大多數生命對于魔王文森特而言，實在是太過渺小了。】

【渺小到根本沒必要去在意，哪怕為它們多花費一點時間，都像在浪費生命。】

【但是，魔王文森特的腦海中有一個聲音提醒他，在成為魔王之前，在跟著安娜莉斯的時候，自己也很渺小。】

【那個時候安娜莉斯是怎么做的……安娜莉斯沒有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怎么這么弱啊，弱就活該自生自滅去。】

【而是溫柔地拉著自己的手，擋在自己身前，哪怕她面對那些惡魔，也很害怕。】

【但再怎么說，這顆星星也不是自己，它和自己沒有關系，只是一個蠢試煉當中隨機生成的蠢東西。】

【魔王文森特打量著破碎的藍色星星，覺得百無聊賴。】

【星星仍然顫抖著，奄奄一息。】

【魔王文森特站在星星跟前，停留的時間越久，就越感到有點熟悉。】

【“安娜莉斯？”文森特看著星星，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