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56章 走向童話的世界(五)

  • 北海道
  • 哈南
  • 2717字
  • 2025-01-20 10:00:00

爸,咸咸被老師留在教室里了!

芹芹氣惱地說道。

芹芹不是在告狀,芹芹是在向阿鑄報告一件令她痛心疾首的事情。這從她那既激動又懊喪的神情中也看得很清楚。直到初中三年級,她有時還多少會對咸咸的過失流露出幸災樂禍的心情。升了高中,隨著自己成為了一個大姑娘,咸咸就完全不再是她的競爭對手了。她開始在許多方面取代了父母成為妹妹的直接監護人,并且常常是一桿子插到底。只有在遇到重大問題的時候她才會來請求大人的干預的。而咸咸被老師留在教室里的這么一個事態對她來說無疑是非常重大的了。

阿鑄有點不以為然。他想芹芹肯定在哪個地方作出了夸大。那么一個老實巴交的咸咸,怎么去惹老師呢。而且芹芹也沒有把事情說得通透一點。她至少應該告訴阿鑄咸咸觸犯的是哪一條紀律,然后他再來看是否能夠另當別論。

和芹芹的看法不同,并非咸咸的每一個缺點都是應該批評的,有些芹芹理所當然地要去指責的卻是被阿鑄認為是應該鼓勵的。他的教育方針側重了對咸咸進行慫恿的那一部分。他希望咸咸變得調皮,搗蛋一點。而且和那些談起自己的孩子調皮搗蛋時往往會露出滿意的笑容的家長不同,對阿鑄來說這并非是一種時髦,而是自己的當務之急。是他使咸咸成了不那么調皮,不那么搗蛋的。應該修正的首先是他自己。

芹芹覺得自己又一次被擋駕了。只好等咸咸回來之后再來證明自己不是在制造假案,制造緊張的空氣。她沒有冤枉妹妹。

咸咸搭拉著沉重的步子。她已經看到了從教室的窗口外面把她給虎視眈耽的芹芹了。那時候她就懂得自己將會面臨更加猛烈的一波的。問題在于阿鑄會在多大的程度上聽信芹芹的一面之辭。比芹芹手里是否持有確鑿的證據更為重要的是,芹芹怎么去輿論先行,使阿鑄相信他真的不能掉以輕心。否則的話咸咸并不需要那樣地硬著頭皮。有時候情況已經是明擺著的了,可是卻也能夠意想不到地金蟬脫殼,幸免于難。

咸咸的書包遭到了芹芹的強行搜查。做這些時芹芹站到了阿鑄和咸咸的中間,不讓咸咸看到阿鑄。這一來咸咸的求援之路便被切斷了,她就是有一張可憐巴巴的臉也是白搭了。

接著芹芹飛快地轉過身來,把咸咸的作文簿攤開在阿鑄面前。

老師的批語是那樣鮮紅而又醒目。老師居然說那作文是抄襲的。

阿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當然是荒誕無稽的。不用說是語文老師文不對題。阿鑄都教高中畢業班了,是不是來了一位班門弄斧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咸咸用不著有額外的表現便可以獲得赦免。盡管有時候僅僅是那些額外的表現也會讓阿鑄覺得有欣賞價值,讓他看得賞心悅目。阿鑄會不了解咸咸作文的程度?連當年那個想把咸咸抱到BJ去的干部都知道咸咸會有遺傳。現在阿鑄會更加正確地表述那是有關于基因的問題。芹芹是有點過分的熱心,恨鐵不成鋼。她怎會看不到有時咸咸真的不對的地方都叫阿鑄給一筆勾銷了,何況這會她在揭發的是阿鑄一直引以為榮的。

在氣憤的芹芹不肯罷休地把作文簿啪啪地翻著的時候阿鑄看到了作文的標題《我的爸爸》。一個司空見慣的題目。哪一個語文老師的教學大綱里沒有這么一節必修課。哪一個學生沒有在把自己的作文簿攤開的時候面對過這么一個亙古不變的命題。可是阿鑄的目光在就要從作文簿上掉離開去的時候停住了。一絲很輕柔的思緒把它給粘住了。仿佛是不經意的,偶然的。人經常會有這么一種無意識地浮現出來的聯想。

咸咸是怎么描寫他的呢?突然間他有了這么一個奇妙的想法。隨之他便不再是一位老師了。這一刻那些他很熟悉的咸咸的娟秀卻仍然顯得很稚氣的鋼筆字突然間變得十分陌生。好象是自己成了學生,他正把自己的作文簿接了過來,并且很急切地想要看老師是怎么樣給自己下評語的。

你們都走開吧。阿鑄揮了揮手。

咸咸的作文確實是抄襲的。毫無疑義。一點也看不出她付出了自己的心血。說不定還是從他特地讓咸咸學習的范文集里東拼一段西湊一段來的。老師的孩子近水樓臺先得月。他突然發現自己被咸咸勾勒得面目全非,那個弄得他哭笑不得的爸爸是那樣的滑稽,令他汗顏。

他一個人呆著,呆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慢慢地抬起頭來。

沒想到咸咸還站在原來的地方,把他給瞧著。默默地瞧著。怯生生地瞧著。

那道目光又刻到了他的心頭。也許那是不該有的鐫刻。那么無力的一刀,卻刻下了他心中的累累傷痕。從那個時候就開始了,從那個有著一團陰影的圓桌的底下,從那個倉皇地退過去的墻角里。也許這一刻咸咸的目光是他比較容易理解的,咸咸在對他說爸爸,你原諒我吧,我錯了,我不該讓你這樣難過。這個時候的咸咸已經能夠用語言來表達了,她的目光只是一種輔助的手段。可是那個時候,從那個有著一團陰影的圓桌的底下,從那個倉皇地退過去的墻角里投過來的那道目光究竟在喃喃地向他傾訴著一些什么呢?

接下來咸咸生病了。開頭只是一點點感冒,吃了一點藥便有所好轉。后來發燒了,持續的高燒。咸咸的身體孱弱,是班里頭經常請假的病號。那個時候又有流行癥,阿鑄和阿冬只得嚴加看護。

是阿冬把阿鑄推醒的。阿冬說你聽。阿鑄說聽什么呀。一邊說著一邊擦著迷迷糊糊的雙眼。阿冬說你快聽呀。阿鑄又要說聽什么呀,可是突然間停住了。接著他一躍而起。

是咸咸在說著糊話,喃喃自語地。阿鑄伸手往咸咸額上一摸。阿冬說你摸什么呀,還會有不發燒的。阿鑄說快倒一杯水。阿冬急了,說我叫你聽呀。阿鑄這才不敢輕舉妄動。

咸咸的兩個臉蛋紅得有點象是發火。兩片嘴唇很可愛地蠕動著。如果不是兩只眼睛緊緊地閉著的話,阿鑄還會以為咸咸是象平時那樣在和他侃侃而談呢。

爸爸,你為什么要把我送走呢?

阿鑄急促地望了阿冬一眼。那是十分慌亂的一瞥。人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遭到突然襲擊的時候往往會有這種不知所措的張望。這一刻他的目光甚至是在向阿冬發出求援。

爸爸,我不去BJ,BJ再好我也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那是一個孩子的軟綿綿的傾訴?那是一個孩子的無力的請求?

阿鑄簡直想要往什么地方倉惶地逃脫,可是他無處可遁。他不知道怎么樣才能夠使咸咸不再說下去。他下意識地望了阿冬一眼,這樣他才找到了一個把他給坑害的人。他突然明白了阿冬不止一次地向咸咸透露了他曾經想竭力掩蓋住的那段歷史。

可是接下來他才真正地感到了害怕。那就是他突然想到不是阿冬,一定不是阿冬。阿冬在事情過去之后不也為自己的一時性起而反悔嗎?怎么說阿冬也是一個母親。這么說是咸咸在什么時候問了阿冬——

這個時候阿冬已經把咸咸給摟住,并且輕輕地撫摸著,竭力讓她安靜下來。只有她有這個特權,阿鑄頂多是把咸咸的被角給塞緊一下。阿鑄也曾有過這同樣美妙的時刻,可是對他來說那個時期太短促了。有那樣的一大載居然被他自己給省略了。

這個時候的阿鑄也多想貼在咸咸的耳邊輕聲告訴她爸爸怎么會把她送給別人呢?爸爸怎么會舍得你呢?爸爸會一生一世地伴著你,呵護著你的。可是已經太遲了。這世間有些話是那樣地擲地有聲,一旦潑了出去之后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什么地方都留下了它的鏘鏘回音。

主站蜘蛛池模板: 葵青区| 翁源县| 南岸区| 虞城县| 吴川市| 盐城市| 明光市| 九江县| 尼木县| 靖宇县| 固镇县| 谷城县| 贺兰县| 阳高县| 乳源| 新绛县| 阳信县| 玛沁县| 阿克苏市| 永登县| 那坡县| 织金县| 道真| 前郭尔| 八宿县| 普陀区| 鄯善县| 临潭县| 大英县| 厦门市| 博乐市| 枣阳市| 施甸县| 舒兰市| 哈巴河县| 北海市| 兴山县| 绩溪县| 马公市| 斗六市| 赣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