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廣州有一條玉器街,起先專賣壽山石、翡翠之類的,后來沿玉器街的另一側也擺起了瓶瓶罐罐、大碗小盤的,接著就一個勁地蔓延了開來,遂發展成為了當今的古董街。其規模之大種類之繁多,為BJ的古玩城上海的東臺路所望塵莫及。
進了古董街,就進了迷魂陣。隨便逛上個把鐘頭,卻發現還是站回到原來的地方。想問一下路也是白搭,誰給你指點呢,不但叫不出大街小巷的名字,就連呆著的是東西南北哪個方位都不清楚呢。看到的盡是人貼著人,檔口貼著檔口。就算有人替你打個手勢比劃個去處,結果不是把你引向另外一個方陣,就是讓你鉆進了一條死胡同。
其實到古董街去的人很少會蠢到去問路的。路都看不清的還看什么古玩。小心點別讓人家看出你腰包里有多少張票子。瞧那些把你瞪緊了的眼睛。北方人嘴里不說,心里想道是個瞎了眼的吧。廣東人就直率了,一只手做一個把你的領子給捉住的手勢,另一只手高高懸起,喊一聲“豬”,透出一股陰森森的殺氣。
山九換了三次檔口都沒有殺到一次豬。這就該他日子苦了。第一次的檔口還象個鋪子,坐在柜臺后面對著一條石板路伸長脖子等著人家來叫他老板。頭一回聽人家叫的時候心情特別好,仿佛覺得自己的檔口并非窄得只有叫他老板的人退出去之后第二位才能夠走進來繼續叫他老板,而是這一刻自己置身在天河區那一片寫字樓的某一幢的挨著云朵的某一層里。他從河南老家搭火車糊里糊涂地在東站下車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一片他只在電視鏡頭中見到過的城市風光。當時他一陣激動,以為那就是他從此開始大展宏圖的廣州。
頭幾個月里他賣出的本錢還不夠他交房租。他趕緊往古董街的后頭撤。他自己也看出來了,又不是賣菜的,把擔子擱在市場靠門口的地方肯定好賣。他跟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婆簽署了租房合約。老太婆的兒媳婦剛剛搬到新房子去了,剛好空出了一間白天供他做生意晚上讓他睡覺的房間。這一類商住兩用的“公寓”在古董街里比比皆是。有些精明的廣州人看到有利可圖,索性找個能夠將就的地方搬遷了,騰出自己的樓房一夜之間就成了業主。
山九也就第一次掌握了市場經濟的規律。他做生意的本錢是借來的,他要是在石板路那頭硬撐下去的話早晚得收攤。小巷子有什么不好呢。少了許多客人,可是也少了許多穿制服的。真他媽的見鬼,還沒有賣出一個古董,倒先來了一大堆要錢的。
可是還沒有順暢一個禮拜,那老太婆就把他趕了出來。起先他聽不懂老太婆罵罵咧咧的廣東話,后來是先來的老鄉替他翻譯,說他太臟了,用過的衛生間有一股用蚊香也驅不散的臭味,說他賣的古董肯定是從古墓里挖出來的,那種陰氣熏得她整天頭暈腦脹……山九氣得渾身發抖,心里罵道改革開放都二十年了,廣州城里還有這么一塊化石。搬走了所有的家當之后他故意把一個掉了頭的準備扔掉的陶俑往那老太婆面前一擱,問她要不要……那句沒有說完的話真是太絕了。那句話是說要的話你就留下來,過后你入土的時候讓它替你陪葬吧。
現在他不擔心身上有沒有汗臭了。他投靠了一個比他大兩歲的老鄉,跟他一起睡在一個直不起腰的閣樓里。晚上那個老鄉把自己好幾天沒洗的腳就擱在他的枕頭上也沒有影響他進行深呼吸。睡到太陽曬屁股了,他就揉揉眼皮,翻過身來伸長了脖子。這樣就夠他從閣樓上俯視自己的檔口了。說是檔口,實際上屬于他的只有一堵墻。扣去一扇門,面積還不到四分之一呢。可是他必須付一半的租金。誰叫他是求人家的,寄人籬下。可是他很愿意委曲求全,知道做生意的根本就是愿買愿賣。說實在,他心里還很滿足。他坦然地想那些大老板雖然開小車,可是路途遙遠。他呢,睡在床上都可以上班。而且不用絞盡腦汁,優哉游哉地守株待兔。
瞧一個客人進來了,還站到他的那個柜架前。他趕緊踏著竹梯子從閣樓上爬下來。可是還沒有踩到盡頭,那客人又走了。他想罵那家伙一句,轉念一想一大早就這樣做有點不吉利。于是忍了,開始撒尿,刷牙。
生意做不順不怪山九笨。整個大氣候都不行。大家都說來廣州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這么慘過。究其原因,有人說是非典害的,有人說是因為美國打伊拉克。山九光聽著,插不上一句話。他還沒有吃過三堆屎呢。后來感觸多了正想流露一下,卻看見一個客人走進了他的鋪子。他趕緊躥了回來,喜出望外的。
這回客人看得仔細的,還伸手把柜上的一個均窯盤拿在手里。這還有點生意的味道。如今的客人都象是來觀光的,眼觀手不動。要不也都是些偽君子,動口不動手。太陽都西斜了,還沒有賣出吃飯的錢呢。心里憋著一句話,意思是對那客人在說,只要你能開口我就“叭——”地給你,不惜血本。
客人不緊不慢地挑毛病。一會說那盤子翹了,一會說釉燒暈了,屬次品。山九一面陪著笑臉,一面在心里罵道,少來這一套吧,我賣的又不是真古董,是真古董你買得起?
山九的開價確實不高。人家說象這類盤子過去都賣一千元,他才要了二百元。好景不常在,干嘛要去聽人家撫今追昔,聽了只會在心里隆起一個疙瘩。其實開價二百元山九也留有了余地。過去賣得貴,買價也高。現在到窯頭去的話這類盤子五十元也拿得到手。客人就是再狠心,殺他一半價的話他還有賺頭。可是話聲還沒落地,客人扭頭就走。
你還一個價吧,你總得還個價吧……山九急得大叫了起來。
五十元我給你要了,不行拉倒!
客人的一只腳已經伸到門外了。在這一霎間山九必須在“該死的,我怎么這么賣了!”和“該死的,我干嘛不賣呢?”這兩種后悔之中做出重大的選擇。山九的腦門子熱了,大聲喊道拿去!你給我拿去!
那客人把一張臟臟的五十元紙幣塞到他手里,然后說貴了點,我還想四十元要呢!
山九一邊包著盤子,一邊想把它翻過來用它堅硬的底部對準客人的腦袋瓜砸下去。
山九拿這錢到巷尾的菜館里割了一塊肉外加四兩面回來開始做飯。鍋里的水沸了,沖起來的都是氣憤的水泡。正要把攤開的面撒進去,斜眼看見一個顧客又進了鋪子。不再去理他了,現在上帝是他自己。呷了幾口面,肚子里有了一股熱氣,于是想要是剛才的顧客來了,他準要去把那盤子給討回來。正想得有些解恨,又發覺不對。就算盤子討得回來,可是那張票子已經化整為零了。
正在發呆,卻聽見那客人向他問話。原來客人看中了柜架上的那個桃花紅瓶。左看右看,遠看近看,看得有個傻相。等到他問起價錢的時候山九連筷子都沒放下,一口鎖定三千元。聽伙伴說這類桃花紅剛上市的時候能賣三千元,現在跌了,頂多三百元。山九開頭也想說三百元,可是舌頭一卷,來了一股狂氣。他想看那個客人倒抽一口冷氣,然后奪路而逃。
老板,能不能便宜一點?
這一下是山九倒抽了一口冷氣,說不成話來。幸好那客人不看山九的臉只看那個瓶,要不會破相的。山九吱吱唔唔的還被他認為是在斟酌再三呢。
老板,你……你說……你自己……你要的話,你自己說……
山九終于把話頭扯得順暢起來了,那口氣也就蘊藏了把責任推卸給對方的陰謀。
那就便宜一百元吧!
客人走后山九把剩下的面湯喝了一口,喝不出一點味道。他干脆把那碗面倒了,筷子也摔在地上。然后他便在古董街上急走。他想對碰到的每一人喊道?,殺了,他殺了,殺了一頭豬。不用說他碰撞了好幾個人。
他特地繞到了他原來租的那個檔口。那個檔口已經改成了賣文房四寶的。看檔口里那個老頭子憂郁的臉他就知道他正在飽受付不起房租之苦。他還特地繞到了那個把他趕走的老太婆的門口。那門鎖著。這就是說誰也不會再去租它的,誰租了誰倒霉。什么臭氣沖天的,現在再來聞的話你就會知道那是一股多么清新而又甜美的銅臭味。
這飄飄然的日子持續了至少有一個禮拜的光景。這一天他正在別人的檔口和幾個朋友聊天,不經心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那個買桃花紅瓶的。他突然間愣了一下,接著一轉身溜了。他朝自己的檔口相反的方向溜去,離開檔口遠遠的。過了半個鐘頭,才一邊搭拉著步子走回頭路,一邊提心吊膽地伸長了脖子,生怕看見自己的檔口圍了一堆人。還好,是一如既往生意清淡的那副模樣,他也就能夠有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進了門,果然聽朋友說一位客人找他呢。他也不見得緊張,隨口就說讓他找吧。聽口氣叫人覺得他很能守得住自己,不象以往那樣一聽到有客人來眼睛就發出綠光。正想坐下喘一口氣,朋友又說客人還要來,是特地來找他的。他去辦個事,辦完了馬上回來。
山九這才暗暗叫苦。他在心里做了最壞的打算。古董街里的那種場面他不是沒見過。往往是被殺的氣勢洶洶地來,讓一堆看熱鬧的興致盎然。開頭很大義凜然的,形勢也好象一下子就很明朗。可是激動了一陣之后才發現人們關心的只是豬是怎么被殺的。是血跡斑斑呢,還是只有點點滴滴。要是沒有什么重頭戲的話人們也就很快地散伙。古董街里這一類的故事多的是,要想在街頭巷尾傳誦開來還需要有新的突破。
當然最好是別出這類事情。山九也沒有什么資本讓自己能夠如他所見到的那些老板處變不驚,臨危不懼。正在他不得不又一次離開鋪子出走并且為今天可能有的結果憂心忡忡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用力地一拍。剛要轉過身來卻又立刻僵住了。不對,這么用力拍他肩膀的肯定不是好家伙。果然,接著就是一個很粗的嗓門,大聲叫著你在這里呀,找得我好苦!
他是被捉住了。那個買了桃花紅瓶的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了一聲“走!”,他就相信自己被綁架了。趔趄了兩步,大著膽子瞥了那人一眼,看見那臉紅紅的,十分興奮。于是掙扎了一下,斥問他們去哪里。
上館子去!
山九用力地站住了。那個姿勢終于表明了自己的一個很強硬的態度:開什么玩笑,有什么問題就地解決!
山九是在這個時候才看到那張紅紅的興奮的臉不是來找他算帳的。只有多年不見的老朋友相遇時臉才會這么紅,這么興奮。
真的上館子去,而且是那個買桃花紅瓶的請客。為了最后解除自己心中的疑慮,路上山九大膽地問了一句,問那個桃花紅瓶賣出去了?那家伙也不答話的,只露出了一個挺神的臉容。于是一切都明晰了。那個高深莫測的臉容透出了讓山九這樣的同行感到眼紅的貪得無厭。
他立即后悔自己賣得太便宜了。見鬼,開價才三千元。他為什么不開三萬元呢。那東西要是真古董的話至少可以賣十萬元呢。他剛剛讓自己輕松了下來,剛剛有一種轉危為安的快感,可是這一刻他又覺得自己虧了,虧了很多很多,仿佛被敲了一竹竿似的。
他們走出了古董街,走到古董街旁邊一個叫荔灣廣場的鬧市。那里從漢堡包開始到法國料理,什么館子都有。那地形山九是熟悉的,晚上他經常和伙伴們到這里來叫霓虹燈給染得五顏六色的。可是說不好聽的,他頂多是鬼混著,站在門口聞一點味道,看一下進進出出的女人的扭動的屁股。可是這一回連進哪個店都由他挑了。那個用皮套子夾住的菜譜也塞在他的手里,讓他全權處理。
開頭有些惶恐,等到一道一道的菜端上來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來不對,別以為是那個買桃花紅的慷慨解囊,其實掏的是他的腰包。該死的,他干嘛就賣了二千九百元。
這時候那個買桃花紅的遞給了他一張名片,才讓他徹底地傻乎了下來。怎么也想不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的老頭竟然會是香港摩洛街的老板,大名鼎鼎的古董商陳古。早就聽說這人了,聽說他神出鬼沒,行蹤詭秘。聽說他出手不凡,在所必得,只要他看中的貨,他會豪爽得讓你吃驚。能夠把他給攀上的話,那就等于在古董街找到了一條生財之道。真是有眼無珠,開頭還以為他是內地跑當幫的,說不定用那個桃花紅瓶在BJ或者上海外國人多的賓館里撈了一把,這會回頭來犒賞他的呢。
定下神來,他才悟到那個桃花紅瓶是賣到了點子上,賣神了。那二千九百元的價格不偏不倚地打中了靶心。他賺了,賺夠了。不要說是二千九百元,就是二百九十元他也賣。不,就是沒錢的也送給他,送他個人情,送出個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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