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與莫托在清晨時分醒來,是建設組隊長麥克老爹一把將二人從床上拽醒的。兄弟二人被晨風吹得打了個寒顫,抬頭便看見麥克老爹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今天還要在日落大道那邊修一個廁所,你們這兩個混小子一點也不知道珍惜早晨?!丙溈死系倌家獓姷蕉四樕希瑖樀媚吕锒蛐值苓B連后退。莫托清了清嗓子,嘴硬的狡辯道:“那領主老爺不是說聽到敲鐘了再上工嘛……我覺得老爹說得對。”
莫托見麥克老爹臉色逐漸漲紅,再也不敢把后續的話講出來,生怕他飽含愛意的拳頭落在自己頭上。
但話還是吞晚了,麥克老爹氣勢洶洶地指著莫托的鼻子,罵道:
“你這個吃了飽飯忘了恩的混賬東西,人領主老爺仁慈開恩,不僅收留我們在此生活,更是用自家糧食供給我們吃飯。如今領地需要我們出力的時候,你居然用老爺關心我們的話,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睡大覺?你個狗東西!”
莫托被罵得狗血淋頭,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盧卡。卻見到在一片謾罵聲中,盧卡早已悄悄穿戴好的衣服,一臉義正言辭的附和。
自覺理虧的莫托不敢再頂嘴,怏怏地頂著一頭口水,默默收拾好自己。
從他與盧卡被驅逐出泰格領以來,麥克老爹就一路照顧他們,可以說若不是他的陪同,也許二人早就餓死在路上了。因此兄弟二人格外敬愛這位人到四十的大叔,并尊稱他為老爹。
等莫托把身上衣服穿戴完,麥克老爹的氣也消了大半。他嚴厲地審視莫托,察覺到他已然心生愧疚才收了神通。
“走吧,我用工分請你倆吃早餐。昨晚我和管理倉庫的約瑟夫說好了,早點去領工具?!?
麥克老爹嘆息一聲,為兩人打開了門。他明白這兩個小子還不知道遇上一個仁慈的領主意味著什么,像極了他當年十幾歲成為領主手底下木匠的時候??粗媲皟尚值?,麥克老爹在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當年他是一戶農夫出身,碰巧有些天賦當了木匠,繼而在一名非常仁慈的侯爵老爺手底下當差,一年足足能收十枚銀幣回家。只可惜他不懂報恩,得了錢第一時間就跑到娼館聲色犬馬。
直到某一次宿醉后走到大山里睡著,回到領地時發現那位仁慈的領主被手下人殺害,另一批人馬將他所熟悉的一切粉碎,他方悔恨自己沒將防御工事造得更多點,說不定的就能改變一切。
“老爹,別發呆了。不是要去食堂吃早飯嗎?走吧。”
聽到莫托的聲音,麥克老爹這才回神。他砸吧著把嘴里的干澀趕走,掃清腦子里胡思亂想的玩應后,以平常的口吻說:
“走吧?!?
公立食堂位于村莊中央地帶,現在算得上人滿為患。麥克老爹又趁機教訓莫托:
“心懷感激的人都早起?!彪m然不知道二者有什么聯系,但這次莫托早已長了教訓,不再頂嘴。
三人進到大堂,已經有食客收拾好碗筷離開,盧卡和莫托借機占了一把長凳,左顧右盼生怕有人對此有意見。
麥克老爹不再看這兩個混小子,自顧自地去用工分兌糧票去了。
待到他端回三份燕麥肉粥,卻發現食堂的喧鬧仿佛被一雙大手按住一般戛然而止。他四下張望,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向同一方向
——食堂大門。
老爹把肉粥放到兩人面前,低聲詢問道:
“發生什么事了?”莫德里厄兄弟也是一頭霧水,直到門被打開才驚呼:
“天那,領主大人居然來我們食堂了。他不是一直在主宅用餐嗎?”
麥克老爹眼前驟然一亮,扭頭望去,看到身穿黑色禮服、相貌尊貴的方延與伊芙麗出現在門口,頓時大氣不敢喘,生怕自己的呼吸驚擾到這位老爺的興趣。隨后轉念一想,責怪自己怎么能把這位老爺和那些傲慢的貴族相提并論。
于是他低聲向兄弟二人感嘆:
“天啊,我們的領主大人下了馬之后依舊是那么偉岸。這門框幾乎都快碰到他的頭了?!敝岸际窃谌巳豪镞h遠看到騎著馬的方延,要不就是他坐下來休息的模樣,真正在如此近距離看見偉大的領主老爺,麥克老爹才真切地感受到他是有如此高大且相貌年輕。
通常年輕的領導者都會讓人感到極大的懷疑,在場的眾人卻對于這年輕長相只有深深的敬服和慶幸。這說明這位領主在任期間也許會長到自己死去。
“早餐的味道怎么樣?合不合你們的胃口?”
方延微笑著問候在食堂里吃飯的食客們,眾人聞言倒是有些受寵若驚起來,等到一個稚嫩童聲大聲回應說:
“好極啦,這是我這些年最喜歡的餐品。我覺得天天吃也不會厭倦!”隨后眾人才如夢初醒,連聲附和。
方延也同樣領了一碗粥,伊芙麗似乎看到什么,朝某個方向示意,附在方延耳邊低聲說道:
“那邊那個就是莫德里厄兄弟。他們身邊的是建設組隊長尤瑟夫·麥克?!?
方延順著伊芙麗指點的方向望去,見到兩個十來歲的少年和一位健碩的花白頭發的中年人同坐一張長凳,三人也同時在打量著方延與伊芙麗。方延感慨:
“真是歪打正著,走吧我們去和他們談談工作意愿問題?!?
說罷,就朝著三人走過去。
麥克老爹緊張極了,連忙讓兩人聞聞自己有沒有把昨天的汗液洗干凈,隨后連忙把臉上的胡須捋得整整齊齊,咽下一口口水,既惶恐又期待。
方延在他們面前坐定,笑道:
“你們不介意,我和你們拼個桌吧?!?
三人連連搖頭,麥克老爹忐忑地說了一句:
“您可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得多啊?!笨闯鋈说木惺?,方延安撫道:“所以我才需要你們來幫我發展領地啊,您就是尤瑟夫·麥克吧,久聞大名?!?
麥克老爹手中的肉粥都險些端不穩,仿佛卷入漫天波濤的一扁葉,血氣升上面目,身子卻冷得發寒,整個人幾乎坐不住。
方延出手幫他穩住身形,苦笑道:
“不必如此吧。”
麥克老爹借著他的力道,這才沒整個倒下去,他磕磕巴巴地說:
“我……怎么能入您的耳,受您的尊稱呢?為您效力是應當的事情呀,要是這算幫忙的話,您的恩德我就無以為報了?!?
“好吧,我就直接和你切入正題吧,實際上我來大食堂,另有其事?!?
方延嘆了口氣,不再客套,直接切入正題。
他幾乎忘了這個年代的階級壓制有多么厲害,大致是與伊芙麗交談慣了,因此逐漸淡忘這一點。方延暗暗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