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著看到雷妮拉繼位。”

高潮城明亮的會客廳里，“海蛇”科利斯緩緩開口。

他的對面坐著戴蒙·坦格利安親王和血石島男爵伊戈·布拉德斯托。

他的兩個仇人。

“整個瓦列利安家族，不論是誰都可以坐上御前重臣的位子，你的侄子，你的孫子，或是任何人。

如果你能撐到那天，我想我們的女王之手非你莫屬，科利斯伯爵。”

戴蒙許諾，在雷妮拉繼位后，給瓦列利安家族兩個御前重臣的席位。

“況且就算你去了死后世界，海政大臣和財政大臣的位子也依舊屬于瓦列利安家族。

還有我們之前定下的婚約，小杰會與貝妮拉一同坐上鐵王座，統治王國。

而小路會與雷妮亞一起繼承你的位子，他們的孩子將保有你的領地和名號。”

海蛇手指輕敲著桌子，出神般聆聽著戴蒙的話。

科利斯始終沒有開口，表明態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伊戈甚至覺得時間都凝固了。

還好，海蛇最終還是開口了。

“不錯的提議，”海蛇科利斯說道：“讓我聽聽你需要我做什么，戴蒙？

千萬別告訴我你別無所求，這種話不該從你這種無事不起早的人嘴里說出來。”

戴蒙看了眼伊戈，尷尬一笑。

似乎在說——我在他們眼里就是這樣的嗎？

如果他真這么問了，伊戈會果斷回答——

他不是海蛇，他簡直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科利斯大人，”伊戈站起身，將一份文書推到科利斯·瓦列利安面前。

“這是石階列島三年內的免稅合約，任何瓦列利安家族的船只通過石階列島時皆不需付通行費。

如果有護航的需要，我的戰艦將為您的船只進行短途護航，且不收取任何費用。

合約自石階列島歸屬王國開始，三年有效。”

海蛇拿起合約仔細看了起來。

但伊戈能明顯看出來，科利斯的心思根本沒在合約的文字間。

他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可喜可賀啊，伊戈男爵，”突然，海蛇出人意料地開口道：

“前些時候你的敕封典禮，我正忙著規劃新一輪的出海貿易，實在脫不開身。”

“我明白，大人，瓦列利安家族的貿易遍布整個維斯特洛與已知世界。

而您卻要日日夜夜為此操勞，以確保瓦列利安家族在維斯特洛海上的主導地位。

不瞞您說，大人，我和戴蒙殿下還真有事需要您的鼎力相助。

潮頭島四面來風，我猜……您應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海蛇當然知道，但他絕不可能就這樣松口，他要等對方親口說出來。

這是談判的要領。

如果落入這個毛頭小子的圈套，自己將錯失談判的先機和主動權。

科利斯習慣把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上。

如果說世界是一片波濤洶涌的殘酷大海，那么只有腳踏實地，才能讓他在風雨飄搖船上立住腳。

這是他的個人箴言，字字如金。

“海里的蛇只能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又不是天上的雄鷹，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請直說吧，伊戈男爵。”

海蛇還真不上套，伊戈心想，他簡直就像一只老狐貍。

“科利斯大人，近幾年潮頭島也肯定受到了影響，我不相信您不知道。”

科利斯沒有開口，他依然沒有聽到他想聽的。

伊戈只好繼續說下去。

但他也不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他要直接發起攻勢了。

“科利斯大人，”

伊戈漫步到窗邊，遙望著外面原本繁華的城鎮港口，現在卻顯露除了一絲凋零的意味。

“瓦列利安家族古老而強大，它在您手中更是愈發繁榮昌盛。

但您是否想過，以目前瓦列利安家族在王國中的政治和經濟地位，這種強盛還能持續多久？”

聽到這話，科利斯的眉頭霎時繃緊，一雙如毒蛇般地眼睛死死盯住伊戈。

伊戈余光掃到科利斯的變化，心底一笑。

果然，海里的蛇才是最毒的。

但即使是像海蛇這樣的毒蛇猛獸，也依舊有懼怕的東西。

“貿易是瓦列利安家族的立命之本，”伊戈繼續說道：

“在大海里，當一個族群的立命之本都受到威脅，那么這個族群離成為其他族群的食物，也就不遠了。”

“你在威脅我？”

“海蛇”科利斯終于開口了，他的語氣威嚴，表情肅穆，仿佛是人生中第一次受到如此威脅。

“不，您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伊戈嫣然一笑，把視線從窗外轉到屋內。

“我是說有人可能會威脅到您和您家族的地位。”

“誰？”科利斯顯然不相信。

現在的他只當他的談判對手是條遍布粘液的鰻魚，看起來狡猾多變，實際上對人根本沒有威脅。

“當今海政大臣泰蘭大人，他所屬的蘭尼斯特家族是您最大的敵人。

蘭尼斯特家族與瓦列利安家族一樣古老尊貴，但區別是，他們不靠大海獲得力量與財富，而是靠土地。

您可知道獅子的腳下全是沉甸甸的黃金？

他們只需要握緊鐵锨，將一鏟一鏟的土掘出洞穴，就能獲得和您一樣的財富，甚至勝之。

而今瓦列利安家族的海上貿易深受三女兒在石階列島的影響，但您別忘了，蘭尼斯特們可不受其擾！

石階列島的戰爭晚結束一天，蘭尼斯特家族就多了一分替代瓦列利安家族在王國位置的機會！

您真的以為您能在這場戰爭中全身而退嗎？”

直到這時，“海蛇”科利斯才深深認識了他的對手。

他忘了，站在他面前的毛頭小子，畢竟是古老瓦雷利亞龍王的血脈，是條貨真價實的龍。

該死！

科利斯·瓦列利安在心底怒罵一聲，他被深深戳到了痛點，現在不得不直面問題。

其實對于瓦列利安家族近期的遭遇，和潮頭島受到的影響，科利斯早就深知了。

但他根本做不了什么，沒有戴蒙和他的龍，只憑借瓦列利安家族的海軍，想要趕走三婊子簡直難如登天。

但現在……

科利斯遲疑著，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這個油嘴滑舌的毛頭小子。

瓦列利安家族來自大海，坦格利安卻來自火焰。

水能滅火。

但如果是龍焰，恐怕還是深思熟慮一番得好。

“給我些時間。”科利斯伏案揉著腦袋。

窗外，如血的殘陽低懸在海面上，撒下烈日最后的余暉。

“暮去晨臨，我最多等您到夜鶯時。”

伊戈徹底拿到了談判的主動權，他的條件已不容海蛇科利斯質疑。

……

狼時，夜色正濃，伊戈被從睡夢中叫了起來。

“科利斯伯爵……想要見您……大……大人……”仆從顫顫巍巍地說道。

他有些懼怕這位維斯特洛新興的貴族老爺，更怕“睡龍之怒”。

“我知道了，”伊戈暈乎乎地從床上爬起，看了眼窗外，“這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伊戈的回答讓仆從不敢相信。

他從未想過一位貴族老爺能對他這么客氣，更何況自己還攪擾了對方的美夢！

仆從想著，連連點頭稱是。

伊戈卻并無所謂，只覺得對方有點奇怪。

他跟著門口侍衛在高潮城里兜兜轉轉，最后竟然來到了城堡外面。

“我們去哪？”

“碼頭，科利斯伯爵正在那等著你，大人。”

伊戈抱有疑惑，但并沒有繼續詢問。

他沉默著上馬，跟隨侍衛騎向香料鎮碼頭。

果然，科利斯早就在此等候。

正深的夜色里，數支火把將夜空照得猶如白晝，而科利斯就站在火光中央。

“過段時間，馬倫丁會帶著瓦列利安家族的艦隊護航途徑石階列島的商船。

如果你有需要，盡管向他開口。”

果然是老狐貍，伊戈心想，就連松口的獵物都要吐上口痰，不讓別人消停享用。

等等……

艦隊統帥是誰？

馬倫丁？！

伊戈真是太熟悉這個名字了。

還沒等他詫異過來，科利斯又緊接著開口道：

“雷查里諾不過只是一只蟲豸，而三婊子是豺狼虎豹，伊戈男爵，請量力而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