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堅決不慣著
- 精品媒
- 牛筆
- 3408字
- 2024-09-05 12:01:00
當(dāng)天下午,白景玄去了江邊碼頭。
他看見杏家三兄弟滿頭大汗,坐在石墩子上喝水。
“三位兄弟歇著呢。”白景玄湊過去說道。
“剛卸完貨,快收工了。”杏玉糕答道。
“那我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強哥,你的事情有眉目了,還請跟我走一趟。”白景玄笑道。
“這么快?”杏玉強受寵若驚。
“對方約了你日落時分碰面,有些事情我們還得提前準(zhǔn)備一下。”白景玄神秘兮兮道。
“大哥,那我先走一趟?”杏玉強詢問地看向杏玉糕。
“去吧。”杏玉糕鐵了心挫折教育,要讓二弟放棄幻想,認(rèn)清現(xiàn)實。
到了老孫頭的院門口,杏玉強一腔熱血遭到了打擊:“白小哥,你領(lǐng)我回出租屋干啥?”
白景玄壓低了聲音:“大戶人家的小姐愛干凈,你先洗個澡,換身干凈衣服,初次見面咱們也得體面一點不是?”
“還是你考慮得周到,我這一身臭汗真不能見人。”杏玉強懂了,進(jìn)了門一通洗刷刷。
強哥洗澡時間比往常多了一倍,為了當(dāng)豪門贅婿,也是蠻拼的。
等他洗完出來,白景玄不禁皺眉。
洗是洗干凈了,但那所謂的干凈衣服,打著幾個補丁。
那些補丁毀掉了猛將兄的氣概,別說挑三揀四的金玉珍,尋常人家的姑娘也瞧不上。
白景玄一橫心,再一次決定大出血。
“強哥,你跟我來。”
少年領(lǐng)著杏玉強,去了城南錦繡坊。
此乃全縣最好的綢緞莊,也有成衣出售。
兩年前白景玄來過這里,那時候他還沒確定人生目標(biāo),想在錦繡坊做個裁縫學(xué)徒,結(jié)果被人轟了出去。
如今不一樣了,全城皆知白大媒是霍縣尉身邊的紅人。
“十二少,快快請進(jìn)。”那位胖掌柜滿臉堆笑,和兩年前的態(tài)度天上地下。
“周掌柜,有沒有那種英雄好漢,江湖大俠能穿的成衣,拿給我瞧瞧。”白景玄牛逼哄哄道。
“有有有,您跟我來。”
周掌柜領(lǐng)著兩人去了很大的隔間,指著琳瑯滿目的男款成衣說道:“不是我老周吹牛,那些護(hù)送船隊的鏢師,還有壯班衙役,都在我這里買衣裳。本店的勁裝多種多樣,有清秀少俠款、猿臂蜂腰款、虎背熊腰款、還有蓋世猛將款……”
白景玄眼前一亮:“把蓋世猛將款拿來我兄弟試試。”
周掌柜一看杏玉強的身板,很識相地拿了一套大號成衣。
為了配合蓋世猛將的氣質(zhì),掌柜的還拿了新襪子和一雙靴子。
隔間里有個更衣室,杏玉強進(jìn)去鼓搗一陣,等他出來的時候,令人刮目相看。
“好一員虎將!”
周掌柜驚嘆出聲,豎起了大拇哥。
倒也不是純粹商業(yè)吹捧,眼前的杏玉強,論證了人靠衣裳馬靠鞍。
一套黑色勁裝襯托下,杏玉強端的是雄壯挺拔,威武不凡。
腳踏一雙鹿皮靴,走起路來龍行虎步。
杏玉強對著墻壁上的銅鏡照了一下,自己都被自己猛到。
白景玄繞著強哥前后左右看了遍,表示很滿意:“掌柜的,衣服鞋子一共多少錢?”
周掌柜拿起算盤敲打一陣:“衣服八百文,靴子七百文,襪子就當(dāng)我送的,誠惠一千五百文。”
白景玄一聽就怒了:“周胖子,你欺負(fù)我什么都不懂是不?這衣服并非綢緞,不過棉布制作,我花二百文買一匹布能做好幾套套衣服。還有這靴子,村里獵戶獵殺一頭鹿,也不過賣出一兩銀子,你開口就敢跟我要七百文?”
周掌柜苦著臉賠不是:“我的十二少,賬可不是這么算的,容我細(xì)細(xì)道來。”
“綾羅綢緞雖好,卻不適合舞槍弄棒,而這純棉勁裝,最方便練家子活動筋骨。”
“本店成衣可都是全縣最好的裁縫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手工費可不便宜。我承認(rèn),二百文能買到一匹棉布,但你再花五百文,未必能請到一流大裁縫幫你做衣服。”
“再說這靴子,可不是村中獵戶隨便割下鹿皮亂來,本店經(jīng)過了八道工序,還有祖?zhèn)髅胤ㄅ谥疲┢饋矶臎觯嗌俅髴羧思叶假澆唤^口。”
任由掌柜說得天花亂墜,白景玄油鹽不進(jìn):“我就問一句,你能給我打幾折?”
周掌柜賠笑道:“十二少若是真心想要,我給你打個九折。”
聽到這話,勾起了白十二傷心往事。
小時候跟母親出門買菜,菜市場永遠(yuǎn)不缺一句對白:你要是真心想要,我給你算便宜一點。
從那以后,白景玄明白了一個道理:真心,就是這么不值錢。
曾幾何時,他和蘇小魚都有真心,換來的卻是一場分離。
長大以后的白十二,謊話張口就來,某種程度上源于——他的真心,曾經(jīng)被人無情踐踏。
眼下他又用謊言,給周掌柜上嘴臉:“霍府老夫人思念老家,路途遙遠(yuǎn),需要高手護(hù)送。這位好漢,是霍縣尉看中的高手,你懂我的意思嗎?”
胖掌柜哆嗦了一下:“八折,那就八折,您給一千兩百文。”
白景玄當(dāng)場甩了臉色:“周掌柜,我勸你不要不識好歹,一兩銀子,多一文也沒有!”
周掌柜屈服了:“十二少,消消氣,一兩就一兩,您幫我給霍大人帶個好。”
就這樣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十二少耀武揚威走了出去。
到了大街上,被價錢嚇蒙了強哥,終于開口了:“白小哥,太貴了,我這輩子沒穿過這么貴的衣服鞋子。”
你以為我就穿過?
白小哥心里是這么想的,他這輩子也沒這么奢侈過啊。
這種時候他必須把場面撐住,財大氣粗道:“無妨,常言道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強哥你想跟大家千金走得近,就不能在穿衣打扮上省錢。”
杏玉強越聽越愧疚:“昨日全靠你墊錢幫忙租了房子,我們兄弟總算有了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今日又花了你這么大一筆錢,俺心里過意不去。”
一看對方有走心的意思,白景玄順?biāo)浦郏骸皬姼纾艺f句掏心窩子的話,當(dāng)初在你們村里,杏玉龍帶人揍我的時候,你幫我擋了幾下狠的,此事小弟一直記在心里。我把你當(dāng)自家兄弟,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后別跟我客氣。”
杏玉強感動得鐵漢落淚:“好兄弟,命給你!”
白景玄求之不得:“命就別給了,我以前的名聲你也知道,剛才那周掌柜,從前拿鼻孔瞧我。自從我給霍大人保媒,你看看周掌柜又如何對我,一口一個十二少叫得我起雞皮疙瘩。說這些不是為了炫耀,我想告訴你——強哥,兄弟看好你。假以時日,你定是天下第一贅婿!”
杏玉強只覺高山流水遇知音:“好兄弟,你說到了我心坎里,連我兩個親兄弟都不理解我的夢想,天底下只有你一人懂我。從今往后,上刀山下油鍋,白兄弟你一句話,我絕不皺眉頭!”
白景玄頓時熱血沸騰:“有你這樣的好哥哥,當(dāng)浮一大白,走,我們?nèi)ズ染疲 ?
說完,帶著杏玉強進(jìn)了一家小酒館。
這家酒館也是經(jīng)過十二少篩選的,落座后點了幾個硬菜,白景玄語出驚人:“李老板,聽說你泡了一壇虎鞭酒,拿出來給我兄弟嘗嘗鮮。”
“沒那回事兒,十二少你聽誰說的?”那中年老板不好意思承認(rèn),畢竟常喝虎鞭酒的,意味著某方面不太給力。
“去年有四位獵戶深入臥龍山,布下陷阱打死了一頭猛虎,那張虎皮被金員外買走了,虎骨孝敬了茍縣令。至于那條虎鞭,我可是聽說李老板你跟其中一名獵戶很熟,低價買走了。”媒人消息靈通不是吹出來的,白景玄連虎鞭下落都一清二楚。
李老板瞞不住了,弱弱道:“去年是有一壇子,被我喝得七七八八,實在對不住。”
白景玄關(guān)注點不一樣:“七七八八,那就是還剩下一兩成。李老板我也不難為你,那好酒我就不喝了,你給我這位兄長來一碗。”
李老板一看“這位兄長”宛若猛將,能單手砸翻他這家店,嚇得去后堂倒了一碗他珍藏的虎鞭酒。
里面還泡了枸杞人參,一看就是大補仙酒。
接下來,是男人之間的浪漫。
這年頭很多男子喝一頓酒,便可成為剛交的好朋友。
杏玉強酒量不俗,并無醉意,虎鞭酒反而使得他面色紅潤,愈發(fā)血氣方剛。
兩人吃飽喝足,夜幕籠罩了大地。
出了小酒館,杏玉強很緊張。
經(jīng)過酒桌上的交談,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去干一件大事。
來自山村的少年,這輩子沒和城里姑娘打過交道,更沒見過富家千金,要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白景玄看出了強哥的緊張,他把對方拉到一條偏僻巷子里,苦口婆心道:“強哥,稍后見了那位大小姐,你切記一點——做你自己,別慣著。”
杏玉強一頭霧水:“我說話容易得罪人,萬一把大小姐惹生氣了,那可咋辦?”
白景玄胸有成竹道:“強哥有所不知,你若是低三下四,在那位大小姐眼里,便是個不入流的家奴,她都不愿意拿正眼瞧你。兄臺一身英雄氣概,唯有做你自己,方可展現(xiàn)你那獨特魅力。”
杏玉強被說服了:“兄弟,我聽你的,堅決不慣著!”
白景玄如釋重負(fù),領(lǐng)著強哥一路前進(jìn)。
城南有個院子,里面種著兩棵梧桐樹,被人稱作梧桐院。
金玉珍時不時住這院子里,據(jù)說是為了驗貨。
當(dāng)白景玄敲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金玉珍,提著一個燈籠開了門。
那燈籠正是為了方便驗貨,燈光往杏玉強身上一照,看見那高大威猛的郎君,金玉珍頓時心中小鹿亂跳。
“兩位,你們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白景玄很懂事,把杏玉強推進(jìn)門里,扭頭消失在夜色中。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梧桐園里傳來吵鬧聲。
只聽金玉珍罵道:“大膽狂徒,竟敢對本小姐動粗。”
強哥堅決不慣著:“臭婆娘,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聽動靜,一男一女鬧翻了。
沒過多久,又出現(xiàn)了奇怪的反轉(zhuǎn)。
金玉珍的聲音,變得很古怪:“你這冤家,我恨你。啊,不要……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