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過是騙騙自己罷了
- 手持生死簿,閻王不敢留姓名
- 白淺無行
- 2328字
- 2024-09-19 00:48:39
“鬼偶是什么?”
這句話倒是將常敬良給問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雖是善辯但此前從未對鬼偶有過研究,面對手藝精湛的專業(yè)人士怕不是會露餡。
迫不得已,他只能以前世看過的木偶詩句作答:
“鬼偶臉上悲歡痕,無聲無息似人間。”
“所謂鬼偶無不是以模仿人,滿足人的欲望罷了。”
紅袍男子輕笑一聲,回過身來:“你年紀輕輕看的倒是透徹。”
只見其面容清俊,眉如遠山寒煙,眼若秋水盈盈,純色淡紅,衣袂飄飄,不似凡間中人,倒真像是從畫中走來的仙人。
常敬良很少用美這個詞形容一個男人,但是用在對方身上倒是極為合適。
沐小微卻不這么想,少女貼近他的手臂,也不避人,踮起腳尖在耳邊說道:“前輩,他長得好娘啊,像個狐貍精.....”
“怎能這樣講!”常敬良急忙按住沐小微的小腦袋,制止了發(fā)言,對著霍先生躬身道歉,“小子無狀,言語有失偏頗,求仙人恕罪。”
作為藍星來的常敬良多多少少受到藍星男團文化影響的,雖不喜歡那種陰柔的家伙,只是看多了也就習(xí)慣了,接受了。
但在這個追求陽剛之氣的古代社會,這樣模樣只能算是狐貍精。
若對方也是個筑基期,這樣面對面嘲諷,定是能聽到,實在是得罪人。
紅袍男輕聲一笑,并未生氣:“世間有趣女子甚多,如此灑脫倒也是好事。”
“小友可隨我堂中一敘。”
霍先生撩起衣袖,將他們請到宅邸中。
院落很大,但桃花樹仍是坐落了半個院子,常敬良頷首,拉著沐小微跟在男子身后。
屋內(nèi)自然也是極其奢華,紅磚綠瓦,青蘿綢緞,楠木做得雕花立柱,大理石地面上可倒映人像。
順著玄關(guān)向里走,無數(shù)與生人別無二致的人偶立于屋內(nèi),只是眼眶發(fā)白,缺少瞳孔,看上去還未點睛。
如此多的鬼偶靜靜地立在身邊,讓常敬良回憶起了小時候看茅山僵尸滿屏蠟人尸身的童年陰影。
霍先生行至屋內(nèi),在深紅色茶幾前,履席而坐,輕輕拍手,兩位沒有刻畫面容的侍女人偶,端著茶水走了過來,放在桌上。
香氣彌漫,茗清如沐,聞上去是便是好茶。
“在下姓常,敢問先生尊名,來此求學(xué)一遭,自是想銘記。”常敬良開門見山的問道。
他將沐小微因緊張而無意抖動的小腿按住,用眼神告訴對方不要再發(fā)言,以免再說錯話。
少女心領(lǐng)神會,抿著嘴唇,將嘴巴閉得死死地。
紅袍男子端起香茗,自顧自地搖頭,“只是請教又未拜師,何談姓名,我向來孤僻,你就稱我為霍先生便可。”
見到對方不肯相告,常敬良暫時作罷,問多了反而起疑。
霍先生放下茶碗,低頭言道:“常小友所理解的鬼偶已是不差,可惜有些事沒有我等看的那般簡單。”
“哦,求先生賜教。”常敬良恭敬地說。
“人生在世常有遺憾,然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于親人,友人,愛人的離世。”
“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情未言而身先死。”
“才是真的讓人痛徹心扉。”
霍先生從榻上站起,走在那密密麻麻地鬼偶面前,背手而立。
“我做的鬼偶都是覆蓋著原身記憶的,所有人都是對方心中最懷念的模樣。”
“小友,你說如果鬼偶能做到樣貌,聲音,儀態(tài)都與活人相似,人還能辨別嗎?”
常敬良望著這成山的鬼偶,對方此話所言不虛。
那陳掌柜的婦人鬼偶便已與常人無異,若他還未踏上修行之路,絕對看不出任何端倪。
“先生所言不假,只是人死如燈滅,即使模仿的再像,也并非故人,不過是騙騙自己罷了。”
他的話音未落,霍先生自是負手而立,長笑一聲,周圍炁韻飄蕩,紅袍隨風(fēng)卷起。
震得屋外桃花落滿庭院。
沐小微以為對方要動手,小腿蹬在榻上,面露寒光,手中玉劍出鞘,眼看就要動手。
霍先生轉(zhuǎn)過身來,見到沐小微拔劍,也沒有露出多少驚訝,相反,那俊美的臉龐上浮現(xiàn)出了難以言喻的苦澀。
“不過是騙騙自己罷了……”
霍先生反復(fù)的嘟囔著,靜靜聽著風(fēng)中似有心碎的聲音,也不知是人的假想還是其他的什么。
過了良久,他端起手中那那沒喝完的香茗,反復(fù)的搖晃,不知在做何想,仰頭一飲而盡。
“小友所言可真是入木三分,我空活了這么多歲月,才悟得這一道理。”
“此來恐怕不是為了什么鬼偶吧,說說你們的真實目的,很少遇到談得來的人,我會幫你們。”
見到求學(xué)的假面被拆穿了,常敬良也不再藏著掖著,他從懷中取出人牙子手里討來的鬼偶放在桌上,“此物是不是先生所做。”
“正是我的手筆。”霍先生抬頭看了一眼,“這是白衫堂的人向我求的,我即為客卿自然不好拒絕。”
“小友怕不是有親人為這鬼偶所傷來找我報仇的吧,說到底從我這出去的東西只是工具,要看人如何去用。”
“就像是打鐵匠,打出把絕世好刀,賣了出去,有人用其殺了人,莫不是還要埋怨到鐵匠頭上。”
這番言論,常敬良倒是無言以對,主要他現(xiàn)在不知道劫走玉座臺的兇手是不是面前之人。
要是霍先生把玉座臺藏起來,即使是殺了他也找不到。
“若兩位還有別的目的,最近紫竹林那邊不太平,我聽聞有妖怪作祟,可前去一看,我就住在這紅雨巷不會離開。”
紅袍男子的情緒異常豁達,想必也是猜到了他們的來歷。
不過對方會主動引導(dǎo)他們?nèi)プ现窳郑@是常敬良沒有想到的,莫不是清楚那里發(fā)生了什么。
“小友若真想學(xué)這鬼偶,可以留下,我與你相談甚歡,自是會認真教授。”
霍先生反倒是越發(fā)的熱情,常敬良對這鬼偶之術(shù)確實很感興趣,但在未了解對方身份之前,還是不要交往過深比較好。
“那在下先行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
常敬良拽著還手持玉劍,想要戰(zhàn)斗的沐小微先行離開。
對方想讓他去這紫竹林一趟,想必是有所準備。
對常敬良來說紫竹林本就是回去的,他可與沐小微的目的不同,還想著多動手殺幾個邪修來攢陰德。
正好去瞧瞧對方在搞什么鬼把戲,若是探不出什么,亦或是發(fā)現(xiàn)有人在搗鬼,這搶玉座臺的人就是這霍先生無疑了。
畢竟陽關(guān)城不大,有能力劫走玉座臺的人就那么幾個。
待兩人走后。
霍先生的表情僵硬下來,握著茶杯呆愣了許久許久,全無那般仙人氣派,隨后長嘆一聲,像是嘆盡胸中抑郁,走進了宅邸深處。
血色藤蔓從腳下攀出,幾縷黑發(fā)從懷中飄落,與這血紅的桃花一起在空中燃盡。
聽他口中喃喃道:“故人已去,我也想騙騙自己,卻又不滿足這騙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