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諸多疑惑依舊沒有被解答,但周慶華卻沒有那么擔心了。
在他眼中只要村民養的雞沒出事,那其他事就都不是大事。
至于周吾要二百只雞去縣里賣這事,這孩子素來沉穩,不會惹什么大禍。
卸下重重心事的周慶華往家里走去,步伐卻越來越快。
屮,說不擔心都是假的,擔心死了好不好。
二百只雞那可是小兩千塊錢,兒子賠了就得老子擔著。
家里倒不是拿不出兩千塊錢,但平白無故把這么大一筆錢給扔了,換誰也不樂意吧!
沒一會兒周慶華就來到家門口,推門而入卻有一股異味讓他皺眉。
院子明明打掃的很干凈,仔細打量才發現地面土壤的顏色透著暗紅。
這分明就是血跡,聯想到楊老三的話,立時就明白了緣故。
正在屋里休息的陳海只當有人來送雞,趕緊出來看,發現是周慶華的他驚喜開口:“姐夫,你回來了啊。”
“哦,是小海啊,你姐還有周吾在家嗎?”周慶迫切的想知道自己不在村里的這幾天,村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姐去看咱媽了,一會兒就回來。周吾去找文書了,這會兒應該在村委吧。”
家里異味大的問題周吾也察覺了,考慮到收雞的工作后續還得持續一段時間。
干脆重新找個地方,省的霍霍的自己家過年都過不舒心。
村里其他人家肯定也不愿意,就是給錢也不行,除非給的特別多。
可惜周吾不是富二代,否則就跟撕蔥那樣直接砸上二百萬息事寧人。
這年頭有個說法叫【有困難找集體】,于是周吾就想到村委大院后閑著的那塊地。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起碼得獲得村干部的同意。
老爸在外沒手機,短時間聯系不上,那就只能先看看文書的意思。
文書一般負責村里相關的通知、文字、賬目方面的工作,算是村支書的助手吧,但也是村民集體選出來的干部。
有村干部出面,事情就好開展許多,村里其他人也就不會太過抵觸、
···
剛回村的周慶華一時想不到周吾找文書能有啥事。
再說找文書獲得的支持力度還能比的上找你親老子?
再一想家里的味,明白了,肯定是打集體土地的主意。
不過這小子還挺懂規矩,知道有事跟村干部商量。
而不是仗著有個村支書老子就為所欲為,雖然這個村支書老子也沒啥權利。
周慶華點頭道:“應該是想用村委后院吧。二百只雞確實正經需要一個地方。”
“不是二百。”陳海比了個八的手勢:“是八百。”
“咳咳咳。咳咳咳。”周慶華差點被自己口水給嗆死,主要是根本不敢想這么大的數。
如果記得不錯,整個周莊養雞戶一共還不到千只,這一下干十分之一?
要早知道這小子這么牛掰,咱還去找啥客商,啥肉聯公司啊。
感慨的同時也后怕,二百只那就是小兩千,八百只就特碼八千!
小萬元戶!雖然九十年代的萬元戶比不上八十年代那么金貴,但別拿豆包不當干糧啊!
兩千塊錢家里咬咬牙能拿出來,八千打死也拿不出來啊!
不敢耽擱的周慶華轉身就走,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陳海覺得姐夫的臉色不對,趕緊跟在后面。
不同于周慶華的擔憂,陳海覺得八百只、也就那么回事吧、
作為早晨營銷事件的參與者,陳海深切認識到今天能賣二百只不是周吾的能力只能賣二百只。
而是只有二百只,說句夸大的話,就是再來二百只也不是不可能賣光。
就算四百只賣不光,三百只絕對沒問題。
八百只?看著很多,其實也一點不少,但依舊灑灑水啦。
···
很快兩人就來到村委門前,還沒進去呢,就聽見里面傳來各種聲響。
正在村委辦公室跟文書閑聊的周吾一眼就發現站在門口的那個魁梧身影,瞬間眼睛濕潤。
這是他時隔十幾年后第一次看到父親的容顏,而且還是如此年輕的面孔。
在另一個時空里,周慶華在十年后的一次意外去世。
那個時候的周吾在外地工作,連父親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這也是他一生的痛。
雙手一抹眼角,周吾快步往周慶華的方向走去。
很快,兩個身高相差不大,模樣也有幾分分相似的男人面對面。
周吾率先張開懷抱,緊緊抱著周慶華,聲音也帶著些許沙啞:“爸,我好想你啊。”
“你這孩子、、、”周慶華被整無語了,原本許多想要問的話也只能暫時壓下。
跟絕大多數中式父子一樣,周慶華與周吾這對父子平時交流很少。
像今天這樣深情時刻更是絕無僅有,說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也不過分。
就像李宗盛【新寫的舊歌】唱的那般;【比起母親的總是憂心忡忡,是啊,他更像是個若無其事的旁觀者,刻意拘謹的旁觀者,遺憾、】。
再然后周吾也成了曲中人【然后我一下子也活到容易落淚的歲了,當徒勞人世糾葛,兌現成風霜褶皺,爸,我想你了】。
剛才跟周吾一起喝茶的文書也跟著跑出來,沖著周慶華豎起大拇哥:“慶華,你家周吾可幫咱村解決一個大難題啊。你們兩口子養了個好兒子啊。”
“嗨,他都應該的。”糙漢子一枚的周慶華如此謙虛道,然后向周吾問道:“這到底怎么回事?我聽你小舅說你要收八百只雞?這可是近萬塊錢,有把握賣出去嗎?”
“有把握。”周吾先是肯定,然后朝著父親眨了下眼,然后才繼續開口:“是我大舅幫忙找的銷路,價格也不錯1.6元/斤。”
今天這場合有些事情不方便直說,先不說近在咫尺的文書。
不遠處的后院大家忙歸忙,但耳朵卻閑著呢,說不定就有耳朵長的聽見。
“你大舅、、還是有點人脈的。”周慶華基本猜到周吾的意思,就順著他應和一句。
周慶華之前其實去找過大舅哥陳尚,就是想問問對方能不能幫上忙。
得到的結果是能幫,但幫不了這么大。
他一個供銷賓館副經理幫著消化百八十只問題不大。
但是要消化八百只,那就有點開玩笑了。
你要是在八百只前面再加上‘每天’,那就是故意刁難。
這么說吧,讓陳尚吹牛都不敢吹這么大。
杯水難解渴,周慶華這才無奈繼續東奔西走。
“那可不是,我大舅可幫了大忙了,他跟縣里領導關系好著呢。”周吾聲音超大,就是故意說給其他人聽的。
周慶華點點頭,然后往村委后院走去,他想去看看那里什么情況。
雖然其實已經完全不擔憂了,因為剛才跟周吾簡短的交談已經明白對方是有自己的方式方法的,至少絕不是無頭蒼蠅亂撞。
更別說自己的搭檔文書還在一旁極力稱贊,這就側面證明周吾是有能力的。
那還有啥好說的,作為老子支持就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