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權貴的最高擁有者。”
“要是可以的話,席家的金庫能買下兩個國家。”他補充得精妙,仍心有所想地看著天花板,時音不去應答。
接著他伸手從文件夾內拿出一個信封,給她,她刻意不接。
慕羌就親自打開,從內抽出照片展她眼前,特意用指節扣桌面:“看。”
好煩,但不顯露,她嘆著氣坐起身,瞥過的一眼只看到主角遠遠被拍到的一個身影,穿著英倫的制服,剛從寬長的私家車內下來,旁邊是對其恭敬低頭的司機,晨早的霧氣縈繞在他周身,臉還未看清,氣質已逼人。
照片正好放在復古臺燈下,相面很快被臺燈投下的光籠罩,里面的身影耀眼異常,她收視線看向慕羌。
“這個,可是位名副其實的太子爺。”他用食指點相片,灼灼目光看著時音。
“與席家有關?”
“席家最大掌股者的獨子,席聞樂。”
她將視線挪開,抬頭去看吊鐘,慕羌反而從椅上坐挺起身,繼續點著相片:“下個星期開始他會轉到明御讀兩個月,這兩個月內,取悅他,不管用什么方法讓他對你永生難忘。”
“不做。”
“時音。”
“你答應過我,上一個是最后一個。”她回應得當,低手理起膝上裙擺,臉色不佳。
“這次不同!”他強調,“你若成功他就是你的歸宿。”
“恐怕又是一個情婦!”
“那就做他的情婦。”
慕羌說完,書房內寂靜,時音沉沉對著他的視線:“你再說一遍。”
“那就做他的情婦!”他一字一咬,指頭重重地敲擊桌面,“單純你做他情婦讓我們得到的就會比嫁任何權貴所得的更多,他是席家的皇孫!”
時音不說話,他再用指骨扣桌面:“我為什么要把你安排進這個學校,為了提前知道他的行程我動用了多少關系,對他此次行程偷摸覬覦著計劃著的有多少大家族!情人也好紅顏也好,這兩個月給我把席聞樂的心牢牢抓緊!”
話說完,他再次問:“做不做?”
“不做。”
指間的雪茄已抽完,他臉色不變,硬生生將其摁進雪茄缸發出一股極嗆人的煙味兒。
“我累了,先去睡。”她起身向書房門走,他在后叫住她。
“去把芝愛叫進來。”
她聽到這一句,眉頭皺起,回頭深看他,他抽出第二支雪茄聞味道,已不看她。
4
夜涼如水。
芝愛進書房后一直到現在都沒出來,時音等在自己臥室的露天陽臺上。
很冷很冷的空氣,她環臂而站,閉著眼,臉頰與脖頸被風吹得雪白,鼻尖微紅,長發不斷地往后揚。
腦海各色畫面回轉,陣陣呼吸陣陣痛,眉頭忍不住蹙起來,直到很久后芝愛拍她肩她才回神過來,心口還晦澀,轉頭與芝愛對視上,也看到她手上握著的相片。
“你答應了?”已預料到,卻仍輕聲問。
“恩。”
芝愛是在臨睡前被叫去的,睡衣外裹著件毛衫,回答的時候往陽臺外看,臉上清淡,兩人周身都好像裹了一身月銀紗。
“他怎么說?”
“他要你做我的教練。”
她當然知道是教什么的教練,閉眼深吸一口氣,芝愛繼續說:“其實這個人可以接受。”
說著看相片:“如果喜歡上的話,就簡單地多了吧。”
“你不能往那方面想。”她低頭撫額,“事情永遠沒有想得簡單,一個人身上帶出的利益越巨大越難抽身,明天我再跟他談一次。”
要走的時候,芝愛將她手拉住:“姐有喜歡的人嗎?”
她不回,垂下的發輕輕地遮了眼。
“總要有個人做這件事,”芝愛繼續說,“不是你就是我,我跟姐不一樣,還沒有喜歡的人,所以接受起來很容易,事情就這樣吧。”
夜色依舊,寒氣凍心,時音停在原地低落地目視前方,心底微微痛了一下。
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先醒。
芝愛昨晚與她一同睡,現在還倦著,她洗漱穿衣,將長發也梳整好,差不多時,慕西尉進臥室。
她的房間他向來都想進就進,邊走邊朝床上剛有點醒意的芝愛作噓,然后到衛浴間門口,噠一下斜倚上門框,看時音早晨清爽的樣子。
她原本盯著鏡子想事,慕西尉來了之后,別頭與他相視,眼內陰霾不帶痕跡地收拾去,嘴角慢勾,輕悅說:“哥。”
昨日的介懷已經悄然消化,他將衛浴間門輕闔上,一路到她身后攬腰,聞她脖子里的味道,她則從境內看著他,邊撫他臉頰邊問:“怎么都不管芝愛還在了。”
“愛死你每天剛起來時身上的味道。”
“只有我有?”
他透過鏡子與她對看,唇親她額上,斜斜笑:“只有你有。”
“那么……”她仍溫柔,也在他臉頰親一下,依著耳畔問,“為什么給女朋友買我用過的香水?”
幾天前的細枝末節仍記得清清楚楚,他轉與她額相抵:“因為是你的味道。”
“哥喜歡我的身體還是臉?”
這個問題問得直白,反令慕西尉興致升高,他將時音下巴捏起對向鏡子,貼著她耳邊說:“我就是喜歡你這信手拈來的柔媚。”
“如果我毀容了哥還要么?”
“看是什么程度。”
對話輕巧,卻在短暫一秒看到時音眼里的認真,而后很快被她低眼避開,不久后才又笑,說:“芝愛要起床換衣了。”
然后用不著自己動,看著他,他知道她的意思,帶著笑一步步倒走向門口,視線還留在她身上。
一切準備完畢,時音與芝愛一同下樓。
慕羌坐在廳內看報,慕母上前幫兩人整理衣領,過程里偶爾能感受到從慕羌那邊傳來的陰冷視線,時音都視而不見。
坐上車后,芝愛直話直說:“雖然我答應了,但對他來說是勉強之舉,他仍然沒放棄要你親自上。”
她知道但不說話,凝神看著窗外景色,車子緩緩駛動。
5
學校上午的課平淡無奇,周遭小紙條頻傳,學生細碎講小話,時音則撐額看著黑板,筆在指間輕輕地轉。
講師正講到幾何題,拿粉筆在黑板上作畫,講到入神處一甩手,忽被什么給痛到,嘶地倒吸一口氣,學生們回過神來向講臺望,原來是手被粉筆槽一頭的切割面給刮到了,傷倒不嚴重只是破了皮,講師繼續上課,時音則靜看向那粉筆槽。
下課鈴響,下一節是體育課。
她準備出教室前經過黑板,手特意放到粉筆槽一頭切割的尖銳部分,正細看,友佳走來問:“時音你怎么啦?手被刮到了嗎?”
她收手,笑一笑:“沒有。”
“噢。”友佳應著,從教室衛生角找來一塊抹布包住粉筆槽一頭,“這個地方最危險了,每次不小心磕碰到就會刮破皮,本來包好的抹布不知道被誰玩掉了,真是,這次還把老師傷到了。”
她出神地看著被包好的這塊地方,坐在原位的芝愛遠遠看著她。
下課鈴響。
與友佳等人一起出教室,昨天下過的雨致使地磚濕滑,前邊女生差點在樓梯上摔跤,幸好被旁邊人扶住,友佳看得一臉擔心,抓住時音的手臂:“最怕潮濕天走樓梯了……”
一步一步繼續走,時音接下來的視線落到樓下正走來的別班女生身上,女生手中端著下節課需要用到的實驗器材,瓶瓶罐罐都是玻璃制,一路上來怕與人撞著,靠著邊上小心翼翼地走。
她悄吸一口氣,手扶樓梯欄桿。
“慢慢走噢時音。”友佳在旁說話。
女生走入了自己所在的梯層,時音與她迎面相對,還差五步。
——雖然我答應了,但對他來說是勉強之舉,他仍然沒放棄要你親自上。
還差四步。
——“如果我毀容了哥還要么?”
“看是什么程度。”
還差三步。
——總要有個人做這件事,不是你就是我,我跟姐不一樣,還沒有喜歡的人,所以接受起來很容易,事情就這樣吧。”
還差兩步。
——事情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
既然就這樣的話。
僅剩一步,時音閉眼,手松欄桿。
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友佳與女生同尖叫,砰砰乓乓一陣碎聲響!后頭的芝愛停步在樓梯口,底下的一幕眼睜睜出現,清冷暮光籠罩住她,整個人霎時不動。
男生都聞訊趕來,他們一朝樓梯下看就立刻嚴肅,芝愛仍舊站在原地,眉頭皺起。
陡峭的樓梯下學生騷動,女生癱坐在一旁掩住嘴。
慕時音摔了。
但是……
但是……
友佳的尖叫不止因為這個,女生的發抖也不止因為這個。
瓶瓶罐罐全都碎成渣,分散在慕時音摔倒的地方,她的手已經被劃破,當芝愛撥開別人將她扶起一點的時候,又引周圍女生倒抽氣。
“姐……”
地上那一攤玻璃渣上都留有血跡,芝愛話音微抖,時音呼吸稍急,眼內卻平平靜靜,順著脖頸淌下的血跡也置之不理,只抬手捂右臉,反手壓芝愛的手:“送我去醫務室……”
天吶。
醫務室人員走動。
臉部止血完畢,醫護老師幫她包扎傷口,床前擺著鏡子,她無聲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沒事,玻璃刺得不深,面積也不是很大,過幾個月涂點藥也不一定會留疤。”知道慕時音的臉原本非常漂亮,醫護老師這么安慰,芝愛靜靜看著她。
紗布上好,處理完畢,班主任進門說:“慕時音,你的父母到了。”
視線從鏡內收回,她呼吸,坐后一點靠到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