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你是我最美好的遇見

1

2016年的跨年夜，我沒有看各大衛視的晚會，只是一個人看完了五月天2012年諾亞方舟演唱會的視頻。

十一點半的時候，我發了一條微博：“這些年，堅持下來的事，只有對五月天的愛沒有改變。”

然后便關了筆記本，卸妝、洗澡、護膚。

剛貼上面膜，陸澤司的來電把我嚇了一跳。

“阿喬，新年快樂！”他的聲音有些粗重。

“謝謝，新年快樂。”

“阿喬……”陸澤司叫了我的名字以后卻沉默著沒有接話，手機里傳來燃放煙花的聲音和他輕微的呼吸聲。

“那沒什么事的話我先掛咯。”

“這一年你過得好嗎？”他搶在我掛電話之前開口了。

“挺好的。”

“那就好。”

和陸澤司沒有互道再見便匆匆結束了通話，我按住了撲通直跳的心口。我和他已經好久沒打過電話了，久到我都想不起來上一次通話是什么時候了。

掛了電話以后，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把剛剛發的那條微博刪除了。

這些年堅持下來沒有改變的，其實除了對五月天的愛，還有對陸澤司的愛。

陸澤司是我的初戀男友，哦不，是前男友。

2

大二的時候認識陸澤司。那是一場生日派對，室友CC要幫男朋友慶生，她把我們宿舍五個人都拉去湊人數。到了飯店，一起來的還有CC男朋友的室友，陸澤司就是其中一個。

個子很高，體型偏瘦，留板寸頭，還有不愛說話。這就是我對陸澤司的第一印象。

那天來的人不是很多，加起來也才十個，酒足飯飽后，大家交換了聯系方式。接下來的一周，我的兩個室友和CC男朋友的室友發展成了戀愛關系，大家都開玩笑說CC真是個“心機婊”，CC也不介意，還對我擠眉弄眼：“那個叫陸什么司的呆子有沒有找你聊天啊？”其他室友也紛紛唏噓瞎起哄，算起來我是全寢室唯一沒有戀愛的。

之后，陸澤司跟我告白，他送給我一盆蘆薈：“南喬，我挺喜歡你的，你可以和我交往嗎？”我愣了片刻后點頭答應了。

大家都說陸澤司用一盆蘆薈就把我俘獲了真是賺到了，只有我知道他認真的模樣讓人無法拒絕。

和陸澤司在一起后發現他其實也沒有像大家說的那樣木訥，他學的是計算機專業，時不時會設計一些很可愛的表情發給我或者制作一些搞笑視頻。然而人無完人，交往半年的時候，我發現他喜歡看鄉村愛情題材的電視劇，這簡直讓我大跌眼鏡。在當時的我看來，像陸澤司這樣的男生應該愛看歐美大片，而不是鄉村愛情。

再之后，我又發現他經常光顧學校門口的夜宵攤，點些雞肝、鴨腸之類的東西，看起來既不美味也不衛生。

就像多米諾骨牌，只要有一個缺點被發現，其他潛藏的缺點也很快就浮出水面。

陸澤司的毛病還真不少：經常丟三落四、生活作息不規律、夏天穿著人字拖去上課，等等。

3

對于我的多次提醒，陸澤司總是先面紅耳赤，然后像個犯了錯的小孩一樣跟我承諾以后盡量改正。

然而陸澤司的毛病雖然不少，但他對我的好卻也是別人無法代替的。

生病的時候他會給我買好藥、打好飯送到我宿舍。印象中，陸澤司有一次曠課陪我去打點滴，后來聽CC說他那天錯過了一場隨堂考試，需要補考。

而當我懷著愧疚的心情安慰他的時候，他只是笑著說考試錯過了可以補考，我要是腦子燒壞了他可得后悔一輩子。

陸澤司是工科生，不懂得浪漫。但我記得他做過的最讓我感動的事是2012年國慶節帶我去了上海看五月天的演唱會。

那時我才知道陸澤司利用暑假打工掙足了演唱會的門票和旅費。

阿信在唱《你不是真正的快樂》時，他在人潮中擁抱了我：“阿喬，你現在快樂嗎？”

那一刻我忘記了舞臺上的偶像，看著陸澤司認真的模樣突然哭了。謝謝你，陸澤司，謝謝你圓了我少女時期的夢想。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歡五月天的，只知道在他之前，沒有人如此細心地為我準備過驚喜。在他之后，也沒有人能讓我因為一份毫無防備的驚喜如此滿足和開心。

4

如果天底下所有的有情人最后都能成為眷屬，我不知道我和陸澤司是不是可以畢業就結婚，只是人生沒有那么多完滿的故事。

和陸澤司分手是我提出來的，在一起是他說的，雖然知道說分手很殘忍，但現實不容許我優柔寡斷。

我們要畢業了。

陸澤司有一個去世界500強企業工作的機會，地點在廣州。而我因為外婆被檢查出患了糖尿病決定留在本地工作，陸澤司知道我和外婆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他有些舉棋不定。我開始慌了，以他的性格極有可能放棄廣州的工作。

拍完畢業照那天晚上，我約了他去吃料理。

飯桌上，他正在倒酒，我不合時宜地拋出了那個沉重的話題。

“分手吧。”

“為什么？”他臉上的表情嚴肅起來，但更多的是驚訝。

“因為我受不了你了。”我把之前對他的不滿一件不落地羅列出來。

“我已經在改了，請你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好嗎？”他用的幾乎是祈求的語氣。

我不顧陸澤司的挽留提前離開了餐廳，后來聽CC說那天陸澤司喝得不省人事，被室友帶回宿舍還一直叫著我的名字。

……

分手以后，陸澤司漸漸淡出我的世界。兩年的感情早已成為一種習慣，我用了半年的時間才適應沒有陸澤司的生活，從最開始一想到他就掉眼淚，到后來慢慢接受我們分開的事實。

CC看到我一蹶不振的樣子問我這又是何苦，天底下因為異地而分開的情侶一抓一大把。

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沒想過和陸澤司談一場異地戀。只是我太依賴他了，我無法想象以后沒有陸澤司在身邊自己會和他鬧成什么樣，而且我不愿耽誤他的前程，讓他因為我放棄那么好的工作機會，我做不到。那就干脆長痛不如短痛吧。

5

當陸澤司出現在我家門口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陸澤司告訴我昨天晚上他本來想告訴我他今天會來看我，但最后突然改變主意想給我個新年驚喜，于是坐了五個小時的動車趕過來了。

我和陸澤司已經整整一年半沒見過了，他好像更瘦了，眉宇間也多了幾分睿智和成熟，唯有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暖。

陸澤司見到我的時候也愣了一下，而后打趣道：“你好像變漂亮了。”

“你嘴巴也變甜了嘛，不過我得承認你的審美不錯。”

那天我化了淡妝，還扎了馬尾，穿很淑女的衣服。這些都是陸澤司喜歡的裝束，和他分手后，我接受了它們也由衷喜歡上了這樣的風格。

分開以后，我在一家雜志社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有很多閑碎的時間，我開通了博客，不定時在上面更新一些文章，也慢慢積累了一些粉絲。年終的時候，我人生第一部長篇終于定稿了。

一個人的生活有些單調，我開始認真讀一些大學時候就列下的書單，真正進入半隱居生活，不想打擾別人，也不想被打擾。

我還報了一個鋼琴培訓班，雖然有些無稽之談，畢竟年齡擺在那兒，可還是很喜歡手指觸摸到黑白琴鍵時的感覺。教我鋼琴的是個畢業于中國傳媒大學的研究生，大家叫她三三，是個很有個性的女生。

閑暇之余，我還學習了插花和煮咖啡，權當打發時間，但學習的過程還算有趣。

我的生活在陸澤司離開以后不算乏味，只是偶爾想起我們的大學時光會有些恍然。

陸澤司聽我說起這些的時候，臉上一直保持著淺淺淡淡的微笑：“這樣挺好的。”

“是不是變成了你喜歡的樣子？”我笑著調侃道。

陸澤司臉紅了一陣，而后點點頭。他還是那么容易臉紅。

我給他煮咖啡的間隙，他打量了客廳一圈說道：“你比以前更會生活了。”

我默然，陸澤司見我不說話又繞到我面前：“阿喬，其實當初你根本就不是因為無法忍受我的壞習慣才提分手的吧？”

“這也能被你猜到？”我不打算繼續隱瞞了。

陸澤司笑而不語，兩個人沉默了許久，他告訴我他看過我的每一篇博客。

我錯愕不已，和他分手以后，除了微博還會更新，其他社交軟件都形同虛設，而我記得他以前一直不用微博……

不過人終究是會變的。陸澤司說他現在已經不看鄉村喜劇了，也很少吃燒烤了，拖鞋也只在家里穿，而且最晚也會趕在一點之前睡覺。說到最后，陸澤司問我愿不愿意再給他一個機會。

我看著陸澤司期待的眼神突然有些鼻酸，他說的那些變化我又怎么會不知道，每次偷窺他朋友圈發的照片都很想點個贊，然后告訴他你變了好多。

陸澤司的優秀一度讓我備感壓力，但現在想想，正是因為他的優秀我才沒有停止上進。我不想只做他光環下的一抹陰影，盡管我們已經分開。

6

“其實你真的不用為了我改變那么多。”

陸澤司搖搖頭：“我應該謝謝你才對，謝謝你讓我變得比以前更好，而且我也喜歡自己現在的狀態。”

陸澤司的改變當然不只是看電視、吃夜宵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就像我也不只是外形變成了他喜歡的樣子，真正的改變是我們都變成了對方和自己喜歡的人。

咖啡已經煮好了，我問他：“那你為什么想要和我重新開始呢？”

陸澤司接過咖啡，若有所思道：“我想你可以喜歡一個樂隊那么多年，這樣的女生一定是個很長情的人。”

“萬一不是呢？”

“阿喬，我不想每天都只靠偷窺你的微博才能知道你的生活。”陸澤司答非所問。

時間好像在那一秒靜止了，我沉默了片刻給陸澤司續上一杯咖啡：“其實我也不想只靠朋友圈才能知道你的動向。”

我和陸澤司相視一笑。

三三曾說，如果真的愛一個人，無論他最后走多遠，只要他重新站在你面前，你就無法停止去愛他。

我想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