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陽光透過南院的窗欞灑在閣樓之中,映出斑駁的光影。一位身著紫色衣衫的少年,披著散亂的長發,正側躺在幽靜的臥榻上。他眉頭緊鎖,似有心事壓在心頭,眼角微微閃爍著淚光,仿佛在夢中經歷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痛苦與掙扎。
在這靜謐的氛圍中,偶爾傳來少年的呢喃,聲音輕柔而又悲切,仿佛在訴說著他內心深處的秘密。此時,他手中握著一塊半透明的玉佩,正是這塊玉佩察覺到了少年的異樣,悄然散發出溫暖而柔和的光芒,似是在安撫著他,陪伴著他度過這個不安的時刻。隨著少年的呼吸漸漸平穩,玉佩的光芒也隨之漸漸減弱,仿佛在期待著他的“醒來”。
然而,就在這寧靜即將恢復之時,突如其來的一股黑霧從窗外襲來,迅速彌漫進屋內,目標明確,直逼少年而去。就在黑霧即將觸碰到少年的瞬間,玉佩發出耀眼的淡藍色光芒,仿佛化身為一道無形的屏障,抵擋住了那股侵襲。
光芒照射在黑霧上,黑霧頓時顫抖不已,逐漸扭曲成一個模糊的人影。那人影似乎也意識到無法靠近少年,憤怒而無奈地向后退去,最終消失在空氣中。黑霧散去,臥室又恢復了寧靜,唯有那枚玉佩在微微閃爍著光芒,靜靜等待著少年的蘇醒。
許久之后,少年逐漸蘇醒,察覺臉上的冰涼,左手摸了下,這才發現自己又一次夢中哭泣,少年深吸口氣,熟練的從袖兜里掏出巾帕,擦拭眼角中的淚水。回想起,今日是自己寄住莫家的第十年,失去光明的第十年,悲涼中透露著無奈,唯有這手中玉佩,方能緩解心中的苦悶,寄托他對于父母的相思之情。
撫摸玉佩上的花紋時,讓他想起在夢中,恍惚間聽到爺爺的聲音:“世間萬物,由小到大,由弱到強,都有其客觀的變化發展規律,人們只有順應和利用這些規律,才能達到自己預期的目的。孩子,咱們孫家歷代守護的赤道式日晷便是遵守這道法則,現如今我時日無多,孫家子嗣又僅剩你一人,未來守護赤道式日晷的重任只能委托與你。........當日,我將你托付給莫家,實屬無奈,切記如今的莫家唯有莫時那個孩子方可信任,切記......”
“爺爺......”正當少年思索爺爺的意思時,卻被遠處走來的聲音打斷。
“老遠就聽見你的叫聲了,可是又夢見孫爺爺了?”身著白色錦服的少年跨過門檻,手持烏雀扇,神采奕奕的朝著少年走去,完全沒有前日回來時那個狼狽樣,莫時來到少年身旁,仔細端詳著,見他并無大礙,便將茶幾上的水杯遞了過去。
少年聽到周邊的動靜,聞到那股特殊的香氣,便知此人是他無疑,他身上那股那香味很是特別,初聞沒有什么,聞久了竟有一種無法形容安逸的感覺,少年摸索著接過杯子,滿懷歉意說道:“抱歉,我是打擾到你了嗎?”
“我那是開玩笑的,許久未見,你竟變得如此生疏?”
“生疏,非也,禮數而已。”
莫時瞧著眼前講禮數的少年,竟有些無言以對。秉持著不懟回去就不是他莫時的原則,回道:“我自然是知曉,那你可知曉咱兩是親兄弟,就差個血緣關系,我倒是不介意咱兩相濡以沫,就怕你家老爺子不同意。”
紫衣少年竟被莫時的言語,驚住了,他自是知曉這些年莫時在外面闖蕩,會受到不同的環境的熏陶,只是他沒想到,這話語如此精悍。
“許久未見,你倒是格外不一樣了。”
“確實是,海上糙漢子多,跟一堆男人混在一起,不是兄弟情,就是錢跟女人,要不是這幾日南萱盯著,恢復一點世家公子哥的模樣,怕是早就忘了。”
“那你這回來,主要是忙祭祀?”
莫時漫不經心回道:“一部分吧,祖母年紀大了,父輩們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我們正好也陸續成年,肩上的重擔逐漸多了些,說句實話,我更還念小時候。”
“不知鄉愁、懵懂的年紀,那是我們最珍貴的記憶,我還記得初見你時,你就揍了我一頓,你那時說‘大小伙子長得真娘們,說話也跟娘們似的,咱們男人得有男子氣概才行。’然后就把我當沙包練了一下午。”
莫時尷尬的解釋道:“我那時真的覺得你太弱了,你瞧,我們莫家的孩子中沒有一個像你這么瘦弱的,就連南一、南梔這兩個女娃娃,都孔武有力。”
“確實是,這回南一應該會回來吧?”
“應該吧,不過這丫頭一向很有主見的。這回是祖母傳令,她會回來,估摸著,這兩天應該到了,怎么,你找她有事?”
“也沒什么,這次她回來,我要好好與她說到說到,讓她別寄那些藥材回來,這些年你們兄妹四人送來了不少藥材,就屬她送的最多,上回龍老過來朝我訴苦,說南一把他老人辛苦種植的百草園給挖禿了。”
“挖禿了?干得漂亮,我早就想這么干了,奈何打不過龍老,只好作罷,沒想到這小妮子還真有一手,話說她怎么沒送點奇珍異獸?”
“上回龍老也說了,幸好他提前將異獸轉移了,不然他千年寶貝定是全部遭殃。”
“沒事,等他下回打盹的時候,咱們去薅。”
就在此時,遠處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一中年婦女,雖是佩戴極簡的配飾,但神情嚴肅,話語間不驕不躁,指揮著一眾小廝、丫鬟,從容不迫地前往北院。
外面的雜聲,讓原本在閣樓中嘮嗑的兩位少年,停了下來“.......外面怎么這么吵,可是發生了嗎?”紫衣少年問道。
“我出去看看。”說著莫時走了出去,連忙叫住前往北院的眾人,見領頭是齊嬤嬤,莫時收斂起江湖語氣,清了口嗓子問道:“齊嬤嬤,發生何事?為何如此匆忙。”
老婦人聽到少年的聲音,皺了皺眉頭,心想今兒這位公子哥咋沒出去溜達,萬一這位攪合進來,那事可就要鬧大了。連忙走上前去,“回稟大公子,是三姑娘回來了。”婦人不急不慢地施禮,回答著面前少年的話。
“南一回來了?”莫時疑惑道:“看您這樣子莫不是發生了什么?”
“回大公子話,確實是,三姑娘受了重傷,剛好遇到回來的孟嬤嬤,被孟嬤嬤給帶了回來,府中醫師看了之后,讓奴婢速請老夫人出面救治。”
“重傷,那你愣在這干嘛?趕緊去啊!還在這磨蹭。”
“是。”
此時的莫時內心疑惑不解,依照那丫頭的功底不至于,看來一定遇到高手了。難不成是遇到試探的人,看來自己得去看看,畢竟距離月晷出現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紫衫少年焦急的站在門邊朝著門外的莫時問道:“南一受傷了?”
“是,我得過去一趟,一有什么消息,我立馬回你,切勿偷偷溜出去,男女有別,如今南一已是大姑娘,你和她,不方便。”
見莫時言外之意,紫衣少年倒也坦蕩,“我知道,若是需要幫助的說一聲,后屋的藥,可以直接取。”
“那是給你續命用的,就算我取,南一也不會同意的,莫急,有什么消息我會通知你的,放心吧。”
“嗯。”
聽見莫時步伐越走越遠,紫衣少年便回到書桌旁,打開桌底下的暗格,取出暗格中的小盒子,小盒子是紫檀木雕刻而成,上面并未有花紋,少年猶豫下還是決定打開盒子,取出他與南一的婚書,將此物放置袖兜內。
而此時的西院蓮花閣內“熱鬧非凡”,烏泱泱的都是人,打探消息的居多,這些人看似規矩,實則各懷鬼胎,有幾個膽大的靠在門邊、窗邊偷聽、偷看著,趕來的莫時看到眼前的場景,心中雖焦急,但面上逐漸緩了下來了,審視著那群人,一刻鐘后莫時將將莫管家喚之身邊,低聲詢問。
“...你剛才說孟嬤嬤帶回來一個絕美的男子?”
“回稟大公子,是的。”
“還與南一關系匪淺?”
“這個,小人并不清楚,只是傳言如此。”
見莫七確實不清楚那人的底細,便將暮春喚來,“這樣,暮春你去查下那個男人的底細,越詳細越好。莫管家剛剛那些賊眉鼠眼的人,查清他們是哪邊的人,必要時清除干凈。”
“是,公子。”
“是,大公子。”
另一邊,屋頂之上,一位身著紅衣的少女俯視著院下熙熙攘攘的人群,眉頭微微顫動,心中不快的情緒如潮水般涌來。她忍不住自言自語:“這些人真是閑得無聊,竟然敢如此欺辱我們孤兒寡母!要是大伯他們在,就不會讓局面變得如此混亂,主仆之分全無,真是荒唐。”
近年來,隨著豫州王室的衰弱,其他八州的諸侯國勢力逐漸崛起,莫府的風光已不復存在。更有傳聞關乎月晷的出現,讓局勢變得愈發復雜。如今,莫府竟對那個只會點頭哈腰的許家表現得如此恭敬,仿佛他們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貴族。而那位許老頭也恃寵而驕,借著這些年莫家避世的機會,竟敢將處理瑣事的費用從原先的一萬兩漲到如今的十幾萬兩,真是膽大包天。
這讓少女不禁想起上個月初,許老頭來找她討銀子時,自己心中一陣怒火,真想狠狠教訓他一番。可惜被祖母制止了。祖母那時的勸解猶在耳畔:“多行不義必自斃,咱們且等等看吧。壞人自有壞人磨,貪戀財色之人,最終必會自食其果。再說,真正要提防的不是許壹,而是他那二兒子許世文。這些年他暗中與幾個諸侯國勾結,尤其是冀州,那里財富遠超豫州。財力和兵力一旦充足,他便會渴望更多的權力,人心永遠不會滿足。”
當時的少女并不理解祖母眼中蘊含的深意,那眼神中似乎藏著她所不知道的復雜情緒,甚至還有些許的不舍。她不明白祖母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少女輕輕搖頭,想要將那些令自己心煩意亂的情緒拋諸腦后,正巧看到院門口那位錦衣少年,正朝她望來。二人對視一笑,心中默契不已。紅衣少女搖晃著左手上的鈴鐺,召喚正在啃骨頭的大白。
大白聽到熟悉的鈴鐺聲,立刻放下了嘴里的骨頭,龐大的身軀隨著它的移動,身上的骨頭碎屑如同紛飛的雪花,灑落在草地上。大白是一只巨犬,全身黑亮的毛發在陽光下閃爍,唯獨肚皮和胸口是潔白如雪,眉心處有一塊紅毛,顯得格外醒目。它愛吃肉,祖先生活在嚴寒的雪山之中,以獵食為生,毫無畏懼。有一次,齊五路過雪山深坑時發現了它,便將其帶回,交予南梔撫養。南梔對大白細心呵護,久而久之,大白便成了她忠實的護衛。
此時,大白一步一步走向西院,原本心懷鬼胎的人群見狀,紛紛逃散。南梔見人群散去,便一躍而下,打開房門,走了進去,莫時緊隨其后,心中暗自思忖著接下來的計劃。
屋內,孟嬤嬤正在打量眼前喝水的男子,原本此男子不該出現在西院女子閨房之中,若不是這男子臉皮厚,賴著不走,當家人不在,她也不好明確趕人。這男子瞧著二十出頭,有一定的閱歷,舉止神情與世家子弟并無區別,想來此人身份不一般。
“孟嬤嬤,南一如何?”
少女焦急的聲音從門處響起,只見紅衣少女大步走進屋內,掃視一圈,瞥了一眼喝水的男子,又轉向孟嬤嬤。
莫時緊跟其后,他看了一眼男子,隨后走上床前,搭上南一的脈,見脈象雖微弱,但已有逐漸恢復的趨勢,應該無什么大礙,之所以會昏迷不醒,得讓祖母細看,是何緣故。
“孟嬤嬤,你是在何處碰到南一的?”莫時問道。
見公子、小姐都看向她,孟嬤嬤回道:“回稟大公子,我等是在返回莫家的路上的那片密林中遇到三姑娘的,皆時見這位公子扶著我家三姑娘,并一起帶回。詳細緣由,還需問過三姑娘、及這位公子。”
兄妹二人互看一眼,看向坐著的男子,南梔走上前去道:“你是誰?你與我家南一什么關系?”
男子站起,卻走向莫時,“在下歐陽啟,雍州人士,來豫州尋親,與貴府的女子并不相識,只是見她掉落山崖,尚有一息,便將她救起,偶遇她家仆從,因不放心便與她一起來此。”
兄妹二人,打量著此人,心中依舊存有提防之心,莫時繼續問道:“雍州人士?尋親?不知公子親人的名諱是?”
“我那表弟,姓孫名尚字仲懷,自幼痛失雙親,由爺爺撫養長大,后因爺爺失蹤,寄養在莫府,機緣巧合下來到莫府,還請公子告知他的去處。”
“此事不急,待家妹蘇醒,我便將帶你與孫尚相見,你先在莫府休息幾日,暮春帶人去客房休息。”
男子見少年對他的話存在懷疑,暫時不會帶他去見孫尚,他且等等看。“既然如此,我且等令妹蘇醒之后再說。”說完便隨暮春離開西院,前往南院客房處。
外出辦事情的南秋夫人與老夫人一同來到西院蓮花閣,看著守在大門口的“大白”心中自然是明白了什么。
大白見是莫老太太自覺地走向一邊,莫老太太見大白如此聽話,輕輕地拍了它的頭,低聲道:“辛苦了,這里有我,去玩吧。”
大白看了看莫老太太,又望了望屋內的紅衣女子,走向旁邊的草地上趴下,它要等南梔。
莫老太太見大白要等南梔,便隨它去了,繼續朝著屋內走去。
眾人聽見門口的動靜,眾人似乎猜到是誰,自覺地站在外室,莫時也從內室走到外室,恭敬地站在一旁,南梔站在他左側。片刻,只見一身紫衣老者,被一名藍衣婦人攙扶走了進來,老者面容慈祥,眼神有力,看向眾人,見眾人站在外室,并未多言。
“祖母,您可終于來了,南一一直昏迷不醒,醫師們都沒有法子。”南梔立馬上前攙扶老太太,訴說著南一的情況,老太太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說道:“你這急性子,這么多年依舊沒改,南一的情況,李管家跟我大概說過了,應該沒什么大事。”
說著便朝著床榻走去,她觀南一的面色,此刻雖蒼白,但有恢復的跡象,這是好事情,又搭上南一的脈,見確實在恢復,她老人家的心確實可以放下來了。“這孩子沒什么事,過些天就該蘇醒了,這兩天你們喂點米湯,再加一點補氣血的藥膳給她,等她醒了之后,飲食要清單,忌大葷、辛辣之物。”
“對了,小梔啊,這兩天你家大白就留在南一身邊守著吧,這丫頭一向不喜歡人多,我瞧著大白挺乖的,由它看護,會少了不少麻煩。”
“是,祖母。”南梔乖巧的點了頭。
“小時啊,剛進來,我就想說你,你雖是一一的堂兄,但男女有別,不該如此冒進,今日念你關心手足,跪祠堂就算了吧,下次不可再犯。”
“是,祖母,下回絕不再犯。”莫時低頭認錯道。
“若無事,爾等散了,一一就由齊嬤嬤你來照顧。”
“是,老夫人。”
見老夫人正準備離去,藍衣婦人上前攔住,不滿道:“母親,一一受傷,不該由我這個做母親的照顧?反而讓這個下人照顧?”
“下人?齊嬤嬤是我的陪嫁丫頭,由她照顧一一,我放心,至于你,你自己心里清楚,莫要我明說。來人請莫夫人回北院,沒我指令,不可外出。”
“母親,莫要太過分!”
莫老太太并未理會婦人,直接差人將婦人帶回北院。南梔不解的看向莫時,莫時也不知所以,但一想到孫尚還在閣樓里等著他,他便急忙離去。南梔見莫時離去,想到東院梅林等自己的莫言,便也匆匆離去,后一想到祖母的交代,便將大白喚來,“這幾日你辛苦下,先南一這邊幫她看院子,不能放任何一個人進來,除了齊嬤嬤,明白嗎?”
大白搖了搖尾巴,已是回應,見大白如此爽快,南梔命人將大白的毛毯、大棒骨、玩具、一起送了過來,大白看到大棒骨開心的圍著南梔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