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里，除了楚承煜、一位白衣男子和往來仆從，我再未見過旁人。

是的，我能看見了。此刻的我如同游魂，被困在方梨的身體里四處飄蕩。

果然，人心啊，最是難測。我早知道玲瓏心惹人覬覦，卻也沒想到能令人如此喪心病狂，難道就不怕兩尸兩命？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哦，那日水榭邊一身白衣如謫仙般的男子，正是這挖心之舉的實施者，真是人不可貌相。嗯，他叫墨衣，卻一身白衣，是個怪人。

你問我想要報仇嗎？我都死了，就剩一顆心，連身體都不知丟哪個亂葬崗了？或許，楚承煜還有那么一點良心的話，會給我找一個風水寶地安葬了？

只是，我好像在方梨的記憶里窺見了一點“有趣”的東西。

若就此什么都不做，倒真有些…不甘心了。

可一顆心又能做什么呢？這跳來跳去的還真是有些累了，罷了，先睡一覺再說。

“咚——”

什么聲音？

“嘶……”

好疼。

不對……我怎么會感到疼痛？現在的我，不過是一顆心而已。

睜開眼時，一只胳膊無力地垂落在我眼前，手腕正磕在腳踏邊緣。我心中一驚，下意識試著蜷了蜷手指——果然，眼前的那只手也跟著動了動。

我猛地坐起身來，伸展著這具身體的四肢，一個念頭浮上心頭：我竟能操控方梨的身體了？

傍晚墨衣診脈確認無礙之后，楚承煜為防節外生枝，將下人全都屏退至門外守候。我悄悄起身，躡手躡腳走到妝臺前，望向銅鏡中的面容——還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端詳方梨的臉，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詭異之感。

為避免驚動旁人，我又小心地躺回床上，睜著眼靜靜思忖：既然能掌控這具身體，許多事便容易多了。想起方梨記憶中的那些隱秘，竟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我難掩興奮，心跳如擂鼓般“怦怦”作響，直至天色微明，才終于合眼。

“墨衣，阿梨怎么還沒醒？”楚承煜的聲音透著幾分焦急。

“殿下恕罪，按理說太子妃的身體已無大礙，不知為何遲遲未醒。”墨衣稍作停頓，又道，“而且從脈象上看，倒更像是……睡著了。”

我不由一陣心虛。自那日算起已過去兩日，方梨遲遲不醒，難道是因為我夜間太過興奮未曾安睡？看來今夜需收斂一些——若她不醒，我又該如何攪動這一池渾水？

只是，楚承煜這態度……怎么隱隱有些不對勁？

從方梨的記憶來看，楚承煜對她早已日漸冷淡，又怎會突然如此關切她的身體？

更何況，玲瓏心長生之秘，何等誘惑，楚承煜怎會甘愿因方梨一場病就輕易將此物拱手相讓？

怕是因為在他眼中，方梨比我更易掌控。換心一事雖險，若成，他便能借她之身延續自己的野心，甚至將來再次換心也非不可；若敗，他仍有此前從我這里得來的藥保底，保他一世安穩。無論如何，他都立于不敗之地。

如此看來，方梨也不過是他手中一枚探路的棋子罷了。

難怪他如此迫切地，盼著她醒。

只是如今我意識尚存，棋局未終。究竟誰是棋子，誰執棋手——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