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不知道是今天第幾個不可能，但迪爾清晰地看清了這一切。

先前那個鮮紅如火的替身消失后，布魯斯拋出手榴彈，卻轉(zhuǎn)而出現(xiàn)一具更大更健碩，造型宛若堡壘的戰(zhàn)車型替身，直接緊緊包裹住了王宵銘。

哪怕是具備不同形態(tài)的替身，他也沒見過這種形式的體現(xiàn)！

“這東西不對，先撤……”

他當即喊道，轉(zhuǎn)頭看向布魯斯，卻忽然對上他的眼睛，竟發(fā)現(xiàn)其中透出了一絲……恐懼？

恐懼？

這種人，也會擁有害怕的情緒？

突然，迪爾聯(lián)想到先前布魯斯看透自己能力的一幕。

于是他立刻明白，這可能是布魯斯看見了什么。

而后……他就聽見一聲悠悠的聲音傳來。

“哦？”

“這么多年了，居然又有人……”

“能看透我的本質(zhì)？”

…………

以下是絕密報告。

柯閣泊檔案，密級三。

A級異常收藏品，別稱“知識面具”，外形為白底黑紋瓷器面具，硬度高于任何已知材料。

具有給予佩戴面具者知識并收集佩戴者腦中知識的特性，能夠給予使用者高超的身體操控能力，以及近十種特殊復雜的超能力使用，經(jīng)核實無副作用。

該面具會在沒有觀測者的情況下，根據(jù)使用者的心理改變花紋和顏色，且給予接收者對此面具的極端渴望，因為當摘下面具，給予的知識會一并消失。

此藏品的歷史可追尋千年以上，其知識儲備涵蓋多重語言，魔術(shù)，物理，模因，占卜，數(shù)學，生物，催眠，概率統(tǒng)計學，脫衣舞，八極拳，狗的膝蓋位置，發(fā)揮極限肌肉力量等等……

除了最為近代的知識之外，面具內(nèi)涵的知識庫近乎無所不有。

有理論推測，此面具有著多個共享知識庫的拷貝在世界各地流傳，并通過模因改變?nèi)祟惖臐撘庾R，讓兩幅面具絕不會相見。

持有此藏品的特工正在前往震旦進行特殊任務，奪取古代造物「蟲箭」。

…………

我，是誰？

誰知道呢，我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都是一場捉摸不透的迷蒙。

上一分鐘，我在秘魯?shù)纳盍郑ブ咸偬与x那些窮追不舍的原住民和那叫人心神不寧的怪物。

下一分鐘，我在倫敦的街頭，扶正浮夸滑稽的帽子，用優(yōu)雅而溫和的貴族腔調(diào)回絕一次求婚。

這一分鐘，我睜開眼……又是陌生而熟悉的天花板。

和千百個往常一樣。

在心中感嘆了下自己到底有多么討厭睡覺，又花了一點時間從凌亂的記憶中挑挑揀揀，用那吉光片羽的靈感把這一人串織成線。

這是一種藝術(shù)，也是一種生活方式。

今天，我是“王霄銘”，一個沒有任何犯罪記錄，履歷清白，家境優(yōu)渥，因而披星戴月跑單車的運動少女，只為將身心愛好全都投入到這場本世紀最偉大的競賽當中。

向下剝解，我是伊瓦娜斯·夏維齊，柯閣泊直屬特工，潛入震旦的調(diào)查員。

但是。

這是真的嗎？

不，那是個玩笑。

我，是一份力量，一項能力，一個「替身」。

人稱，【催眠怪盜】。

當然，最初駕馭我的「使者」，早已不知消弭于何處了——還是說我就是最初本體靈魂的具現(xiàn)化？這其實都無所謂。

故事還要從半年前的一天說起。

通常來講，絕大部分時間里我都會表現(xiàn)的“溫順而無害”，但在凍土之國的收容所里，偶爾也會有些趣事。

就在那一天，當伊瓦娜斯在那個嚴謹?shù)搅钊藷灥脑O(shè)施，把我扣在臉上的那一刻時。

我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某些有意思的事情。

能夠“進化”替身的……蟲箭？

切，也就一般般……

好吧，在這毫無波瀾的近萬年歲月里，這個消息的有趣程度簡直可以排在前五，僅次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以及高于第六位的人類第一次飛上天空。

這久違地挑起了我的興趣。

于是我輕易地安撫了伊瓦娜斯羸弱的表層意識，讓她像是毫無改變似的向上級報出暗號，來確定我沒有取而代之。

在低聲竊笑中，我像是網(wǎng)中的蜘蛛一般攀附在她的潛意識里。

一點點地復制她的歷史，習慣，感情，思維…把它們咀嚼至基礎(chǔ)的架構(gòu)，信息，最后咽下去。

有些時候，這個過程中能尋找到一種全新的力量，讓我收獲一只新的替身；還有的時候，僅僅只是獲得一份才能。

但說到底，總歸會有收獲的。

并且，一定要慢慢的去做。

要知道，改變?nèi)祟惪偸窍喈斊D難，人類過于脆弱，又會在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的時候盤算著如何殺死我……

即便我有著超越常理的物理性質(zhì)，也經(jīng)不起這般鼓搗哇。

幸好，我的確找到了和人類共生的辦法。

……

首先，為什么“伊瓦娜斯”就是伊瓦娜斯？為什么不能是帕西瓦爾、凡納多、周玲？

因為人類有記憶組成的行為模式，以及欲望粘合的自我認知。

這兩個互相施加影響的因素在人類間互相影響，在社會中涂繪出兆億各自獨立，卻又隱含規(guī)律的曼陀羅。

而我所要做的只有藏好，裝成沒腦子的蠢貨，讓她一次次地潛進我上萬年份記憶的大鍋，與那數(shù)不盡的人格對話，讓軟弱的思想與人格逐漸畸變成扭曲而堅硬的模樣。

人心總比想象中易于操控，更不要說人們的心靈總是有許許多多的破綻。

愛好、生活、樂趣、痛恨之物、恐懼之物、親人、愛人……只要找到了對應的方法，想要進入深處，就像是一滴水鉆透棉花糖那么簡單。

接著，通過一連串看似正經(jīng)嚴肅的答辯引開注意力，然后潛入靈魂思維的核心……啪！

就能輕易地壓制了她的反抗精神。

而當她脫下的瞬間……

她的一切，身份，記憶，生命，感情，就都是我的了。

心魂一并收割，帶著感激與狂喜接受那尖銳的心智，讓她的記憶，知識，能力，成為我的一部分。讓那猙獰又精美的自我意識成為新的我。

而我……也能繼續(xù)進入那安穩(wěn)的睡眠。

當然，在那之前，還是要把一開始準備好的心智備份還有這段時間的記憶，塞進那比狗舔盤子還干凈的腦袋里。

出于最基本的禮儀與尊重，我用夢境的破片搭建了一個小地方……然后把一切告訴了小伊娃。

聽著那驚怒恐懼的尖叫，我哼著小調(diào)，擦拭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靈魂。

好了，現(xiàn)在，沒人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