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宇文虛中主動請纓赴金營談判,以求爭回三鎮,趙桓倍感欣慰的同時又以秦檜出使未曾歸來為由暫且拒絕了,即便如此,崇政殿中仍是一片君臣和睦的氛圍。
與之相比,宗正少卿秦檜出使的金營就是另一幅景象了。
牟駝崗,金軍營寨,康王趙構與少宰張邦昌所住之處。
秦檜望著趙構、張邦昌和李棁,蹙著眉頭,“這么說,鄭望之鄭大使怕是兇多吉少了?”
這幾日在劍拔弩張的金營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張邦昌與李棁聞言似乎并不想說話,倒是看著還算冷靜的趙構回答了他,“是啊,李尚書與鄭大使初一那天剛到的時候,看情況似乎還好,金軍對我等還算客氣。
“可就在第二天早上,二太子完顏宗望直接怒氣沖沖的來到我們這兒,質問我等,是否宋國假意和議,實則是在等待時機攻打他們,那時我們才知道,前夜宋軍夜劫了經營。鄭望之作為軍前計議使,首當其沖,當即就被金人士兵帶走了。”
聞言,秦檜眉頭皺的更緊,他能感覺到昨天幾人的驚險經歷,不由的想起剛才他被帶到這里的時候,路途中所經歷的慘象。
那是一片營地,營地前面一片空曠的地方,不僅躺著數百面宋軍旗幟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號人,皆是身穿宋國軍甲,應是前夜夜劫金營被俘的宋軍,他聽說這些士兵這兩日滴水未進,更不用說吃飯了,看情況是死是活都未可知。
可想而知,金人心中是多么的怒氣滔天,作為人質或是使者的康王等人自是免不了這無妄之災,秦檜想著心中卻有了一絲疑惑,“九大王,非是下臣多想,為何金人獨獨帶走了鄭大使,而你們幾位現在卻相安無事。”
話落,趙構還沒來得及說,張邦昌卻急的跳了起來,“好你個秦檜,心思竟是如此歹毒,是巴不得我等去死還是以為我等是投降了金人。”
“張相誤會了,下臣斷無此意,只是心中實在是好奇。”
“張相勿惱。”趙構見張邦昌指著秦檜欲要口吐芬芳,連忙制止住了,轉而看向秦檜,“秦少卿別放在心上,自我們來到金營做人質后,時刻被金人監視著,又無時無刻不遭受金人白眼,加上前夜的事,要不是張相昨日機警,怕是都見不到我們了,所以,張相只是在發泄心中的委屈罷了。”
“哦。”秦檜點頭,表示理解,又說道:“不知昨日發生了何事,愿聞其詳。”
趙構笑著說道:“說來也算是我們命大,昨日完顏宗望質問我們的時候,我們都覺得將要大禍臨頭,好在張相反應快,立即聲明,劫營的可能是某一支勤王的軍隊,為了向官家邀功才這么做的,官家可能并不知情。
“可完顏宗望怎會輕易相信,或許是沒想好要怎么處置我們,便讓人將我們看管起來,但卻帶走了鄭望之,我猜主要還是因為他的使者身份,金人可能以為他知道劫營的事,想從他嘴里撬出點什么,才將他帶走。
“然后大約是午時過后,不知為何,完顏宗望派人將我們送回了此處,我們才獲得了些許自由。”
“原來如此。”秦檜點點頭,又想起他昨日抵達金營的時辰差不多也是午時過后,對趙構解釋道:“或許是因為官家的信,完顏宗望才放過了你們。”
說到這兒,秦檜又將他此次的來意說給幾人聽,完了又安慰道:“從金人的動作來看,他們應是不會再為難你們了,請九大王、張相還有李尚書放心。”
聞言幾人是真真切切的大松一口氣,尤其是趙構,眼中似乎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可見過完顏宗望?”
秦檜撇著嘴搖搖頭,苦笑道:“沒有,我昨日來到金營,金人將我帶來的信拿走之后,又帶著我在金營彎彎繞繞的走了十幾里,然后才把我安置在一處營帳,直到此刻,才帶我來見你們。”
“無妨,既然他們現在能讓你來見我們,說明就快要見你了。”趙構安慰了一句,轉而疑惑道:“對了,昨晚金人給我送來了一盒點心,說是宋使帶來的,是嗎?”
“哦,這是官家讓我帶給九大王的,說是九大王最愛喜歡吃花生糕了,九大王,好吃嗎?”
趙構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只是不知來自于何處,但他還是回答道:“可是我不喜歡吃花生糕啊。”
秦檜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御膳房門口梁師成說的話,不由也疑惑起來并八卦了一句,“那不知九大王喜歡吃什么?”
趙構心中先是感到不喜,哪有隨意打聽別人愛好的,但想到秦檜的和議使身份,說不得以后還要仰仗他,便猶猶豫豫回答道:“素食我最喜湯圓,葷食最喜牛鞭。”
秦檜心不在焉的點頭,心思瞬間活絡起來,猜測趙桓如此做的目的。
……
金營帥帳,完顏宗望坐在主位,手上拿著趙桓寫給他的信,看著郭藥師、蕭三寶奴、耶律忠等人,張狂的說道:
“宋帝膽小,我們還沒怎么樣呢,就寫信來道歉,說前夜之事他并不知情,乃是一西軍將領姚平仲自作主張,還派了和議使過來求和,你們說說,我們是打是和?”
郭藥師第一個說道:“二太子,若要打,臣的常勝軍愿打頭陣。”
完顏宗望雖不喜郭藥師,但想到當初正是聽了他的勸才一路南下打到東京城,也因此獲得了大量的金銀財寶,所以面上高興道:“郭將軍放心,若要戰,郭將軍必為先鋒。”
太師耶律忠聞言不禁擔憂道:“二太子,如今我軍孤軍深入中原腹地已久,西路軍又滯于太原,能否會師還未可知,且宋軍勤王者越來越多,臣覺得若是再逗留于此,恐有危險,現下我們已然收獲頗豐,不如尋個時日回師吧。
耶律忠見完顏宗望面無表情,頓了頓繼續說道:“依臣看來,現在就是機會,既然宋帝派人來求和,不若順勢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