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之后。
阿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許文耀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文耀。我收到消息,聽說你和東莞仔在酒吧門口吵架。有沒有這回事?”
“吵架?樂哥你這是聽誰說的?”許文耀矢口否認道:“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
“文耀,你不要裝蒜。我問你,你是不是打了東莞仔!”
“打東莞仔?樂哥,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起哦。”
許文耀笑著說道:“剛才東莞仔跨欄失誤,差點摔在地上。我只不過是想過去扶他一把。誰知道他看見我后就向后躲閃,然后就躺在了馬路上。”
阿樂沉默了。
過了十幾秒后,他才陰冷說道:
“許文耀,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的。你最好不要耍花樣。”
靠!這還用調查?
東莞仔已經進了醫院,還調查個毛啊!
恐怕調查是假,去安排人來對付他才是真吧!
許文耀不以為然。
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其實,原本他還想著忍一波東莞仔再動手。
可下午發生的事,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
就在今天的下午。
師爺蘇給有意向合作生意的老板挨個打了電話。
得到的回復很統一:等過段時間再談。
這讓師爺蘇感到非常的郁悶。
最后,師爺蘇托關系打聽到,是阿樂放出了風,不讓老板們來找許文耀合作生意。
來自和聯勝話事人的警告,誰敢不聽。
許文耀當時就怒了。
這他媽的,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啊!
而且這事拖得越久,他的損失就越大。
反正遲早都要撕破臉,不如趁早解決這個問題。
于是,東莞仔就成了阿樂和許文耀矛盾中的無辜受害者。
……
佐敦已經不宜久留。
就在許文耀準備回尖沙咀的時候。
Madam蔣打來了電話,要約他見面。
見面后Madam蔣就問道。
“文耀。最近……和聯勝內部的局勢怎么樣?”
許文耀愣了一下,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自從阿樂做了話事人,先是帶領九個大區的大哥進行結拜,然后又打進了尖沙咀。內部,嗯,還算安定。”
“那尖沙咀呢?”
“尖沙咀也沒什么問題。”
Madam蔣皺眉道:“但我收到消息,說和聯勝最近有人在搞事情。”
“哦?”許文耀抬頭看了一眼Madam蔣道:“我不清楚。”
“不清楚?”Madam蔣看著許文耀:“我聽說,和聯勝在尖沙咀的地盤已經被龍根接手了。”
許文耀笑了笑道:“這是和聯勝內部的決定,屬于正常操作吧。”
“正常?哼!”Madam蔣目光深邃道:“我還聽說,剛才你打了阿樂的干兒子,阿樂要對付你。”
許文耀雙瞳猛的一縮。
尖沙咀的事,Madam蔣知道很正常。
但是他打東莞仔的事才發生不久,Madam蔣怎么可能知道。
還有,阿樂要對付他?
連人脈極廣的師爺蘇和叔父輩龍根叔都沒有收到消息,Madam蔣又是怎么知道的?
難道……是阿樂身邊的那個臥底?
“Madam……”
Madam蔣抬手,直接打斷了許文耀。
“文耀,有些事,你必須清楚。之前讓你去接近大D,是因為他目中無人,喜歡挑起事端。所以要整他,整死他!”
“阿樂低調、沉穩、冷靜。由他來做話事人,和聯勝在這兩年里可以太平。”
“和聯勝太平,我們就會很高興。”
“所以,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許文耀面無表情。
“Madam蔣,我現在只是和聯勝的一個看場子小弟。和聯勝太不太平,不是我說了算。”
Madam蔣淡淡一笑道。
“你先不要急著解釋,聽我說下去。”
“我們呢,是打擊他們。但也并不是要全部打死!”
“整個港島,有幾百個大大小小的社團,有幾十萬個混飯吃的古惑仔。”
“可以說,每時每刻都有利益沖突,每天都有打架流血事件發生。”
“想要把這些現象全部打完,根本就沒有可能。”
“所以,我們要的很簡單。”
“就是沒事,沒麻煩,沒投訴,安定繁榮。”
“總之,誰鬧事,我們就打。不鬧事,那就大家相安無事。”
Madam蔣的這些話,看似八竿子打不著。
但細細一想,就變得很耐人尋味了。
先是提醒他,和聯勝要太平,然后又告訴他,打擊他們,是選擇性的打擊。
搞事情的,不只是要打,還要打死。不鬧事的,沒投訴,不影響安定繁榮的,那就不打擊。
現在的和聯勝,明顯就屬于后者。
只是‘我們’是誰?
許文耀的眉頭擰在了一起。
想了片刻。
許文耀仿佛有了些眉目,皺著眉說道:
“Madam蔣,我不太懂你說的安定繁榮是什么意思。”
“你和洪興火拼是安定繁榮。去掃洪興的場子,不是安定繁榮。”
許文耀愣了。
他沒想到,火拼死了5個人,被歸納到了穩定繁榮。掃場子沒有任何傷亡,卻不屬于安定繁榮。
許文耀感到背后一陣發涼。
他懂了。
真的懂了。
之前的火拼,只是打了幾分鐘,雙方就迅速清場。
所有的善后事宜全部低調進行,沒有產生任何對不好的影響。
在沒有人投訴的情況下,O記直接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但是掃場子就不一樣了,嚇走了整條街的客人,投訴必然是少不了。所以,這顯然不屬于安定繁榮。
他們要的其實很簡單。
就是表面上的和平,沒有投訴,沒有漁輪。
至于其他的事,他們也懶得去管,也不想去管。
……
看著發愣的許文耀,Madam蔣笑了。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對了,阿樂在找你。今晚你先去尖沙咀躲一躲。”
“有需要就來找我,不要給我惹麻煩。畢竟,你是我的臥底。”
“還有,你很出色。記得……回去要好好收集和聯勝的犯罪證據。”
許文耀的眉心劇烈的跳動了幾下。
如果說,之前都是暗示,那這兩句話,就是明示了。
許文耀豁然開朗。
轉頭看了看Madam蔣。
Madam蔣一臉和善的笑容。
很難相信,剛才這些話是從她的嘴里說出來的。
也許,那才是他們的真正面目吧。
許文耀對Madam蔣有了深深的忌憚。
這里,他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深深瞥了一眼,轉頭就要離去。
只是,臨出門之際,許文耀還是忍不住出言粉刺了一句。
“Madam,祝你早日晉升。”
Madam蔣笑著道:“你是聰明人……好好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
出來后,許文耀心情極其的煩躁。
他沒有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竟然全部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
Madam蔣知道他掌控了尖沙咀恐龍的地盤以后,非但沒有制止,還默認了這個事情。
這就很恐怖了。
不出意外,Madam蔣這是想要借助他的力量來為自己積攢成績。
換句話說,Madam蔣想要掌控他,想要駕馭他!
呵!掌控一個和聯勝未來的堂主。
看來,他們的目標遠遠不只是抓幾個小頭目這么簡單。
“唉,臥底……不過是晉升棋子罷了。”
許文耀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細想一下,也沒有什么毛病。
Madam蔣現在想要晉升,必須要“下猛藥”才行。
這樣一看,他好像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
“唉,大丈夫生居天地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
Madam蔣的這種想法,讓許文耀很是頭疼。
不過換個角度來想,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想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的代價。
她總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再說了。
之前他還有些畏縮,現在既然他的頂頭上司都默認了,那他還有什么好顧慮的。
只要不是太出格,不被抓到把柄,根本就不用擔心。
至于她晉升后的麻煩。
哼!等到時候再說吧。
誰能捏住誰的把柄還不一定呢……
……
回到尖沙咀。
師爺蘇去了賭檔,吉米仔去了雞檔。
堂口里只有幾個小弟在吹著牛逼。
看到許文耀進來,急忙是起身,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許文耀笑了笑。
沒有逗留,直接就離開了堂口。
……
夜幕下的尖沙咀燈紅酒綠,霓虹閃爍。
許文耀隨意的走進了一間酒吧。
要了一瓶啤酒后,一口氣的干了下去。
然后轉身出門,繼續去別的場子里“視察”。
看場子的小弟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他。
不過許文耀只是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聲張。
這樣子逛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后。
許文耀來到了一家規模還算比較大的娛樂中心門前。
據說這里有餐飲、娛樂、洗浴、桑拿、外加卡拉OK一條龍的服務,堪稱是男人的天堂。
當然,許文耀從未來過。
而之所以這次選擇了這里,是因為吉米仔正在上邊。
娛樂中心的門口,站了一排迎賓小姐。
當許文耀走進去的時候,這些迎賓小姐齊刷刷的鞠躬:“歡迎光臨,老板晚上好!”
這種感覺,很不錯……
進入休息大廳。
許文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休息椅上按摩的吉米仔。
他笑著走了過去。
“吉米。”
“文耀哥,你來了。”
吉米仔一個骨碌就爬了起來,然后對著按摩的女子擺了擺手:“不按了,你先回去吧。”
等到按摩女走了以后,吉米仔一臉神秘地說道:
“文耀哥,你怎么想到來這里?是不是聽說我手底下來了幾個紅牌,想體驗一下啊?”
許文耀愣了。
“紅牌?”
“是啊,絕對靚,包你滿意。”
“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許文耀笑了,“當然,看一看也不礙事。”
吉米仔當即就擺出了一個“都是男人,我都懂”的表情。
然后拍了拍手,把手下的靚女就都叫了出來。
這一批,出來有十幾個人。
“跳!”
吉米仔一聲大喊。
幾個女子就開始跳動起來。
“跳快點!”
“再快一點!”
許文耀看愣了。
這……吉米仔還真是有一套啊。
雞檔交給他,一點錯都沒有。
“怎么樣,文耀哥。看準哪個了,你盡管說。”
“沒、沒看中。”許文耀搖了搖頭:“讓她們都回去吧。”
“不是吧!這都看不上?”
吉米仔一臉驚訝。
許文耀樂了:“我不是來看她們的,我是來找你商量事的。”
“哦?什么事?”
許文耀若有所思道:“吉米,都說你最會做生意。現在地盤已經有了,你出個主意吧。”
吉米仔懵了:“文耀哥,我是會做生意不假。但我……只會做皮肉生意啊!”
“除了皮肉生意呢?”
許文耀一臉的黑線。
“別的,呃。”吉米仔不好意思說道:“我加入和聯勝之前是做小販的。”
“小販?”
“嗯。就是擺個攤賣魚丸,賣雜碎面,賣報紙什么的。”
許文耀徹底無語。
賣魚丸?
這東西只適合烏蠅去干……
“文耀哥,你是不是缺錢了?我這里有。你需要多少?”
吉米仔看許文耀滿臉的郁悶,急忙湊上前來問道。
許文耀搖了搖頭。
“不是我缺錢,是堂口缺錢。人手不足的問題必須抓緊時間解決。所以,我們要趕緊想點生財之道。”
說完這句話,許文耀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于是,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對錢沒有興趣。”
這個逼裝的,實屬是有些圓潤。
前一秒還盤算著怎么搞錢,下一秒就說對錢沒有興趣。
吉米仔驚呆了。
然后,極力的憋著笑,憋到臉都漲紅了。
過了幾分鐘后,吉米仔終于緩了過來。
“咳,文耀哥。我倒是有個辦法去搞錢。”
“哦?說來聽聽。”
“東益花園你知道嗎?”
“知道。尖沙咀的新住宅小區,就在咱們附近。怎么了?”
“現在東益花園的住戶開始裝修了。不如……咱們去搞裝修吧,嘿嘿。”
許文耀猛的坐了起來。
他的腦子里,蹦出了兩個字——樓霸!
這可是油水極大的“生意”啊。
一個小區的利潤,至少也有上千萬。
只要能包下幾棟,就能賺個幾百萬。
“吉米,真有你的,這都能想到!”許文耀雙目放光道:“現在東益花園的裝修是哪些人在做?”
“哪的人都有。”
“好!明天就帶兄弟們過去橫插一手!”
吉米仔愣了:“啊?文耀哥,帶兄弟們過去干嘛?”
“不是要搞裝修嗎?”許文耀皺眉道:“不帶人去能搶到嗎?”
吉米仔徹底懵逼了。
“文耀哥,你大概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開間正當的裝修公司,給人裝修房子。”
“哦?不是去當樓霸?”
“不是!東益花園的搬運生意已經被尖沙咀五人幫和洪興瓜分了。我們要做的是雇些裝修工人,然后再開一家小型的裝修公司。只管裝修,不管搬運。”
“正當生意?”
“嗯,合理合法。”
古惑仔不去做樓霸,反而搞起了正當生意。
這……有點匪夷所思啊。
不過,這個方案其實也還不錯。
不用墊資,也不用打架。
利潤雖說是小了一點,但卻毫無風險。
“那就按照你說的,明天開搞!”
“好的,文耀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