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證會如期舉行。
地點就在安全局的第一會議室，這個巨大的會議室裝備著最精密的儀器，能容納幾百人同時參加，所以安全局但凡沒有任務的人都來了，三大部門齊聚一堂。
“在別人家里干著偷家的勾當，屬實是臉皮厚到家了。”
張三拉著蔡陽坐了過來，薇薇安和尼婭芙聽到張三的話后狠狠點頭，親切的把手里的瓜子花生分了一分。
不是，瓜子花生哪來的？哥幾個看電影來了？
尼婭芙看林拓一臉疑惑的表情，開口解答道：“這叫戰前補充能量，一會兒辯論的時候少不了多費口舌，我還準備了酸奶和漱口水，敵無我有，這波我方占優！”
林拓：……
好吧，你是后勤部長你說什么都對！
聽證會還沒有開始，座席上已經座無虛席，安全局的人已經將這里給坐的滿滿當當。
后勤部的人一臉憂慮的坐在那里，作為安全局唯一一個需要動腦子的部門他們難免多思多憂。
執行部則斗志滿滿，宛如一群充滿電的流氓。
行動部一個個正襟危坐，臉上帶著屬于軍人的肅穆……張三是個例外。
但是，三大部門雖然風格不同，卻無一例外都對演講臺上的宋人杰投去了惡意滿滿的眼神，似乎下一刻就會從腰里抽出幾百把西瓜刀，沖上去將他亂刀砍死。
不得不說，宋人杰心理素質也挺強大的，今天一早就趕了過來，頂著這么多人的壓力愣是像沒事人一樣站在屬于調查團的席位上整理資料。
他身著正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在充滿惡意的目光中泰然自若，仿佛他這樣的人天生就應該站在舞臺的中央。
站在他背后的調查團成員和智庫成員都一臉敬佩的看著他，顯然這些天他們已經被他們眼前這個男人徹底的征服，一個個也雄心勃勃，宛如即將扶龍的功臣，沖鋒陷陣的士兵。
演講臺的布局分為三個部分，成三足鼎立之勢。
其中最早到來的自然就是宋人杰這些調查團的人，居于演講臺的最左側。
正對著幾百個座位席的那四個座位是裁決團的位置，他們和他們背后的人今天將會敲定今天這場聽證會最后的結果。
而最右邊的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座位，看上去勢單力薄，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誰的座位——世界聯合安全理事局輪值理事長，華夏區安全局局長，楊雪灼。
隨著聽證會開始的時間逐漸逼近，裁決團的坐席上終于有熒光亮了起來。
那是他們的3D投影，身在世界各地的他們自然不可能真的來到中州，這在災變時代是一個相對困難的事情，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降臨。
雖然互聯網因為全球設施的毀壞已經完全消失在了歷史當中，但是各個地區的政府之間依然可以利用衛星通訊相互交流，只是普通民眾喪失了那種可以隨時隨地與世界各地的人交流的權利。
畢竟雖然人類的數量已經大幅度削減，但衛星通訊的帶寬仍然不足以讓所有人同時使用。
此時，與安全局總部保持鏈接的衛星帶寬已經被處于世界各地的各個勢力的在線通訊擠滿，后勤部的AI自動將這些通訊傳輸的視頻畫面碼率進行壓縮再壓縮，以降低畫質的手段來確保更多人能看到這次聽證會的“直播”。
裁決團的席位上，熒光散去之后出現了四個人。
其中最左側的人穿著一身灰色的西裝，看上去四五十歲的年齡，歐美人的面孔，帶著一副精致的銀框眼鏡。
“果然是聯邦理事會的人，怎么樣，我說的不錯吧？”
薇薇安沖著林拓一臉得意，一旁的尼婭芙迫于淫威只能小聲嗶嗶：“還不是我告訴你的……”
第二位則是一位華夏人，他腰桿挺的筆直，身著軍裝肩扛將星，身上散發著獨屬于軍人的氣息。
屬于華夏區的一票果然是屬于軍方。
第三位是一位南斯拉夫人，臉上帶疤，一臉兇悍的氣息，不像是什么領袖，反而挺適合出演黑幫的老大。
這種兇悍的氣息倒是和執行部挺契合的……林拓轉頭向薇薇安確認，薇薇安點頭道：“那是俄區安全局的話事人，據說也是從執行部一路拼殺上來的好漢！”
果然……怪不得這一身氣質如此眼熟。
第四位則很明顯了，同樣是一個華夏人，他穿著一身白色的研究服，是一個胖胖的老人，坐著輪椅，年齡看上去已經七老八十，但還是精神抖擻。
他的投影在四個人里面是最清晰的，這一細節無異顯示了這位老人作為一個科技宅的執著，正是屬于零點研究院的人。
身旁傳來的薇薇安驚訝的聲音：“誒？來的竟然是研究院的院長么？”
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研究院院長？
林拓不由得多看了這位胖胖老頭兒幾眼，又是一個大人物啊。
裁決團已經到齊，那位聯邦理事會的成員阿斯頓·帕森斯向著剩余三人微微頷首，然后開始主持這場會議。
“會議即將開始……楊女士還沒有入席會議么？”
“我已經來了。”
略帶清冷的聲音在會議室中憑空響起，之后一道熒光打在了那孤零零的坐席上，一位衣著優雅的白發女士緩緩的出現在了那里。
看熒光的背景，這位消失已久的安全局領軍人物雖然沒有親自列席現場，但是已經回到了屬于自己的辦公室中。
“嘩啦啦！”
拉拽座椅的聲音此起彼伏，坐在聽眾席的三百多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黑壓壓的一片，整齊劃一的氣勢似乎向著演講臺齊齊的逼近了一步。
他們以這種方式向自己的局長表達敬意，同時也以這種方式向調查團和裁決團表明他們的態度。
林拓摻雜在其中，剛剛他被張三一起拽了起來，此時對楊雪灼在安全局的聲望有了新的理解。
看來宋人杰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啊，怪不得楊雪灼選擇呆在頂層投影而不是親自來到會議室。
如果親自來到會議室的話，估計裁決團和調查團說什么話都沒有用了吧。
調查團的臉色變的很難看，戰局未開，他們便被狠狠來了一個下馬威。
裁決團中也有一個人緩緩的站了起來，恭敬的向楊雪灼頷首。
現身的楊雪灼卻先是看向了零點研究院的院長：“哎呀，李志愷你這個老東西竟然也舍得出來了，是終于找到機會來看我笑話了么？我還以為你會宅在研究室里陪你那個色情AI小女仆一起玩鬧呢。”
那位研究院的院長老臉一紅，連忙用手摸了摸他的鼻子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然后她又看向站起來的那個南斯拉夫人，對方兇悍的氣焰全無，反而變得一臉拘謹。
“啊，弗朗西斯，我們那個老朋友還好么？”
弗朗西斯恭敬的點頭，如同下屬面見了嚴厲的上司：“一切都好，如您一樣，雪莉女士。”
楊雪莉，是楊雪灼的英文名字，在其他幾個大區也是如雷貫耳。
楊雪灼和那個軍部的將軍倒是沒有太多溝通，只是略微點頭示意，最后才看向了那位聯邦理事會的秘書長阿斯頓·帕森斯。
“你是……是那個誰來著？無所謂，埃利斯呢？他這位聯邦主席怎么不出面。”
這位主持會議的理事員倒是沒有絲毫的尷尬，滴水不漏的說道：“主席他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需要出席，所以只好委托我來了。”
楊雪灼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向著聽眾席揮了揮手：“都坐下吧，站著算什么意思，又不是上戰場。”
所有人又整齊劃一的坐了下來。
楊雪灼端坐在座位席上，雖說是作為被彈劾的一方，可她卻更像是會議的主持人。
她敲了敲桌面，說道：“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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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證會開始了，宋人杰下意識的看了聽眾席的林拓一眼，托他的福，這場準備已久的聽證會成了一場打明牌的辯論賽。
林拓挑著眉回了他一個放馬過來的眼神。
調查團拋出來的第一手牌果不其然的就是關于安全局濫用政府經費的指控。
率先被提出來的就是楊雪灼在黑市做假賬花了將近一億一千萬買了一個十二眼天珠手串的事情。
當然，還有調查團整理出的關于安全局其他執行員有關這方面的指控。
比如“執行部副部長濫用職權開直升機出去泡妞”“后勤部部長私自改動裝修經費為自己宿舍改裝數十萬的豪華裝修”“執行部成員虛報任務經費私吞任務津貼”等洋洋灑灑十幾項指控，直指楊雪灼這個局長監管不力，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操，妞！我說你的房間怎么比我們豪華這么多！你果然在里邊搞事情了是吧！”薇薇安大怒，一把攬住了一旁尼婭芙的脖子，“現在別人拎著證據來告家長了，怎么辦！”
“淡定淡定，這些小事實在不行我們都可以認下，現在最主要的是怎么幫局長把那串手串的事情給應付過去。快，按照原計劃來，就說黑市的系統被黑了，那個交易根本不存在！”
“恐怕已經晚了。”林拓指了指楊雪灼的投影，投影里的她手上正戴著那串十二眼天珠手串。
原本已經準備好胡攪蠻纏的一群人頓時恨不得仰天長嘯。
人算不如天算，局長你怎么今天就顯擺起來了呢？這不拆自己家臺嗎？
就連楊雪灼也是一臉古怪的看了一眼手上的手串，然后……一口認下了！
“沒錯，是有這件事。”
眾人：？？？
啊？就這么直接認了？
只見她一臉滄桑的看著前方：“你們知道我加入安全局有多久了嗎？自從它建立之初我就在了。”
“這么多年來，我沒有一刻停歇過，始終站在直面異骸的最前方，在那個世界一片昏暗的年代，試圖用手中的這把短刀為人類斬出一個新的方向。”
“曾經我也是一個青春靚麗的小女孩，一頭青絲如同坐席上的各位年輕人一樣，可從什么時候開始呢？我甚至已經記不清頭上第一次冒出白發是什么時候了，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太太。”
“這么多年來，我沒有丈夫，也沒有孩子，只是孤獨的穿行在一個個戰場上，看著身邊的同仁一個個死去，看著身邊的下屬一個個死去，最后看著身邊的孩子一個個死去。”
“我幾乎活成了一個沒有私欲的機器，忘記了自己也是一個女人，哪怕黑市那天我本來也只是為了買下一把趁手的短刀，就像戰士在為自己挑選配槍。”
“直到看到了這串手串，我很喜歡它，它讓我重新想起了一個女人看到漂亮飾品的心喜。”
“于是，我買下了它，我知道這樣或許不符合安全局的經費支出要求，不過我已經為世界貢獻了終身，手串不過是我的小小私欲而已。若是調查團仍然覺得我此舉罪無不赦，我甘愿受罰。”
宋人杰：“……”
楊雪灼話音一轉：“至于你剛剛說的那些孩子……哈哈，原諒我這個沒有過孩子的老太太，我早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按照年齡他們中的許多人叫我一句奶奶也不為過。”
“可是，我卻不得不一個個的將他們送上戰場，送他們去死！”
“這是他們身為安全局成員的使命，我雖為此痛苦，卻無可奈何。因此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難免多些溺愛，就像家中老人溺愛自己子孫，誰不想把他們想要的東西給他們呢？于是自然而然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果裁決團的各位覺得我此舉有罪，我甘愿認罰。”
裁決團：“……”
會議廳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很幼稚的煽情戲碼，但是卻很有效。
臺下坐席上的幾百安全局成員聽的群情激奮，他們狠狠的盯著調查團的這群狗賊，恨不得現在就沖上去把他們亂刀砍死！
誰敢動我奶……不是，誰敢動局長我就和誰拼命！
宋人杰默默的咬緊牙根。
他想過安全局會用各種方式來反駁他們，唯獨沒有想過楊雪灼會親自上場來搞這么一場煽情的戲碼！
還講不講格調了！還要不要臉了！
你那么大一人物上來就欺負小孩是吧！
關鍵是她這么一搞他們還真不能說什么。
楊雪灼身上的功績實在是太大了，可以說是她一步步帶著安全局走到了今天，而沒有安全局說不定世界早在異骸之災的時候便已經覆滅了！
裁決團的四位對視一眼，意見迅速達成了統一。
“雖然楊女士此舉不妥，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英雄應當得到嘉獎，楊女士這么多年來也從來沒有要過工資對不對？若是把工資結算了，或許就不是一個手串的價格了。所以……這項指控無效！”
被推出來主持會議的阿斯頓·帕森斯以一種略帶詼諧的口吻宣布了指控無效，至于那些行事不合規矩的安全局成員則選擇直接略過。
坐席上的眾人齊刷刷的響起了掌聲，為裁決團的英明決策而喝彩。
宋人杰面無表情的提出了第二項指控——關于安全局執行部執行任務時濫用武器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