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和護士在公館待到后半夜，確定姜知寧成功退燒且并無大礙后，才留下藥離去。

期間秦遠舟一直守著，時不時給她換敷在額頭上的退燒貼，替她掖好被子后，自己站在陽臺吹冷風醒神。

凌晨四點的時，體溫計上顯示數字已經退到38.5以下后，他才稍微放心了些，拿了床薄被在臥室小沙發上歇下。

翌日，日上三竿上午十一點，姜大小姐嘗試開機。

被高熱折磨了一個下午加傍晚，粒米未進，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但身體上的酸疼以及屁股下方的疼痛感明顯更甚，像是遭遇了一場無法還手的群毆。

她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天花板好像有點怪…

她公寓的天花板什么時候變成這個顏色了？

還有…

住24層怎么可能聽到鳥叫？

她渾渾噩噩地想，勉強翻了個身，視線模糊間，瞥到那熟悉海派復古風格的黑紅色床頭柜…

等等...海派復古風格？

回憶載入成功，昨夜模糊的一切一窩蜂全都涌上來。

“……”

嗯，她瘋了。

鑒定完畢。

姜大小姐痛苦地閉上眼睛。

她昨晚都做了些什么？

哭哭啼啼和秦遠舟說不去醫院！流著淚哭著喊爸媽！甚至對秦遠舟撒嬌！

“還不如讓我發燒燒死呢。”姜知寧蒙在被子里自暴自棄，不愿面對現實。

想她好不容易才在所有人面前營造出那樣無可挑剔的人設，在秦遠舟那人面前裝的那么完美！

結果這才過去一夜，直接回到解放前！

全部暴露！甚至留下無法刪除的黑歷史回憶！

晦氣！

世界毀滅算了！

姜知寧欲哭無淚。

半晌，她才做足了心理準備工作，再次掀開被子，強撐著從床上坐起來。

警惕地看了一圈床周圍和臥室甚至浴室和衣帽間，安安靜靜，空蕩蕩。

姜知寧眨眨眼，做賊似的喊了兩聲——

“秦遠舟？”

“容姨？”

沒人回答。

姜知寧勉強松了口氣，僥幸以為秦遠舟因為忙著去參加展覽會已經離開，自己不用和對方面對面了，方才的緊張暫時緩解。

她連好好穿拖鞋的心情都沒了，下床進浴室。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洗去昨夜疲憊與汗水后，繼續自己日常的護膚流程。

可才進行沒兩步，她肚子就開始抗議了。

從昨天到現在她吃了就兩頓飯，更是從昨天傍晚開始粒米未進，肚子里早就空了，整個人餓得不行。

抖著手吹干頭發后，她連浴袍都懶得換下，習慣性的哼著小曲踩著地板下了樓。

結果她人轉進1樓餐廳的第一眼，就瞧見了坐在餐桌旁看財經報紙的男人。

以及男人面前升起裊裊白煙的咖啡。

“……”

哼著不著調的歌曲姜知寧瞬間安靜如雞，雙腳這時候才感覺到地板的微涼。

像是感覺到了視線，男人放下報紙看過去。

濕漉漉的長發，一副剛睡醒洗完澡的模樣，小臉素凈清麗，看向他的目光里裝滿了驚訝與尷。

身上僅一件裹得緊緊的浴袍，纖細修長的小腿露在外邊，雙腳就這么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白皙柔嫩。

“你...你沒去展覽會？”姜知寧尷尬問，發燒的負面效果導致聲音還有些微啞。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后，她才注意到對方似乎在盯著自己的腳。

不穿拖鞋，是因為她自己的公寓里有地暖，所以就有了每次洗完澡后，都光著腳去喝水的習慣。

雖然現在是在南平公館，地暖沒了，但或許是因室內恒溫空調還算暖和的原因，她就沒怎么在意。

如今被秦遠舟這人這么盯著，她才后知后覺感覺到一股寒冷從腳底下升起來，還有一種被人看到了秘密的尷尬。

秦遠舟抿了口黑咖啡，“行程改到明天了，今天品牌的管理層會先過去。”

“哦…這樣…”姜知寧勉強扯出個笑容。

站也不是，坐也沒地坐。

往前尷尬，往后更尷尬。

她恨不得在原地刨個坑給自己埋了。

秦遠舟看她站在原地不動，主動起身走過去，略過她徑直向玄關鞋柜后又走回來。

走至姜知寧面前后，他并未像對方所想的那樣發出嘲笑，反而低聲提醒：“燒剛退，小心著涼。”

同時將剛才從鞋柜里拿出來的新的室內拖鞋放在對方旁邊，繼而坐回餐桌前。

姜知寧眨眨眼，低下頭去看著腳邊那雙白色加絨拖鞋，染著天青色甲油腳指頭忍不住扣地。

怎么感覺這人今天怪怪的。

她抿了抿唇，最后還是選擇乖乖穿上拖鞋跟著落座餐桌。

倆人難得在公館共用午飯，再加上有病號，容姨吩咐廚師多做了兩道菜。

燉了一個多小時的湯在中間，清淡的小炒菜和營養的清蒸菜在旁，色香味俱全。

姜知寧餓得不行，率先拿起筷子開吃。

幾筷子青菜和魚下肚，胃部的抽疼多少緩解了些，理智再次找上門。

“那個……”姜知寧出聲，“昨晚上…是你…把我從公寓接過來的吧？”

秦遠舟只點頭，不說話。

看他承認了，姜知寧心里最后一絲掙扎也宣告失敗，強行接受了自己昨晚的失態。

以及……

港城和青州城不是從城東到城西那么簡單。

他大概，是連夜坐飛機回來的。

姜知寧往嘴里又塞了一口蝦肉，咀嚼的動作變慢了許多。

半晌，秦遠舟都以為要結束話題了時，她突然再次開口，語氣誠懇——

“謝謝。”

秦遠舟動作稍頓，淡淡回了句：“不用。”

他喚來容姨拿了個空碗盛湯，端到她面前。

“我下午就會回港城，你燒還沒退，就別出門了，雜志社那邊我已經幫你向戴主編請了一周假期。”

“你的手機還有包待會吃完飯，會有人送過來，這幾天你就在公館休息，有容姨在，她會照顧好你的一日三餐的。”

他說話的語速慢了許多，聲音低沉所以聽上去格外溫柔，不似以往那樣冷冰冰。

令姜知寧一下子就想起來昨夜意識朦朧間，被人哄著喝下水時的那個聲音與語氣。

不得不承認，這男人聲音是好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