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后的清晨，初升的太陽還只是東方的一抹光影，克瑞麗雅和奈麗葉已經偷偷來到了城門口。

天色尚早，這兒只有零零散散不多的排隊出城的人，還有兩個通宵站崗的護衛，抱著根長矛，睡眼惺忪地站在門邊。

克瑞麗雅依舊是女仆的裝扮，而奈麗葉已經換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粗布的灰色衣裙，再戴上寬大的草帽遮住有著精靈特征的臉龐，避免惹上麻煩。

奴隸之城是充滿罪惡的地方不假，但城外也不是什么凈土，各路強盜和小偷層出不窮，唯有到達精靈的領地森林，奈麗葉才能真正安全。

城門口的護衛都是洛倫的手下，克瑞麗雅已經提前打點過了，并送上了幾枚銀幣。他們看到克瑞麗雅和奈麗葉前來，默契地沒有絲毫阻攔和刁難，讓兩姐妹輕易地匯入了人群之中。

“姐姐，我要走了，我……好舍不得你。”到了終于要分別的時刻，懵懵懂懂的奈麗葉拉住姐姐的手腕，不想松開。

喜悅漸漸褪去，奈麗葉感覺到了一絲不安，她可以離開了，但姐姐呢？姐姐或許要一輩子留在這里了，留在這座罪惡的城市，留在那個陰冷的城堡。

“要不然，我不走了吧。”奈麗葉小聲地說道。

克瑞麗雅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奈麗葉還是心疼她的，這讓她的內心感受到了寬慰，她把妹妹緊緊擁入懷中，在她的耳畔低語：

“奈麗葉，你要平安到達精靈之森。”

“你有很好的天賦，在那里你可以學到很多，以后說不定你可以成為傳奇……到時候，你就可以回來摧毀這座城市，把我救出去。”

“這是我和你的約定，奈麗葉。”

當正點的鐘聲敲響，巨大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克瑞麗雅決絕地把奈麗葉推向了人群，讓她被人群裹挾著向著城外走去。

她自己，則轉過身踉踉蹌蹌地向著城內奔去，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她不敢面對奈麗葉焦急的呼喊，也不敢面對自己對于自由的渴望。

所謂的約定，不過是希望無比渺茫的妄想罷了，傳奇何其艱難，打敗賽里斯又是何等遙遙無期。

這種沒有希望的日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克瑞麗雅雙目無神，向著賽里斯的城堡走去。奴隸之城的道路寬敞但是臟亂，不管哪兒都有難聞的氣味。

路兩邊不時有衣不蔽體的流民，但行人們已經習慣了，沒有人看他們。

這時，一輛馬車迎面駛來，拉車的是兩匹高大的棕色馬，分明是南邊荒原地區的頂級戰馬——藏巖馬，極其珍貴，一般只有貴族才能擁有。

馬車停在了克瑞麗雅身邊，車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視線望向了克瑞麗雅。

正是賽里斯·科萊爾。

克瑞麗雅愣住了，為什么賽里斯會出現在這里？

“克瑞麗雅小姐。”賽里斯起身走下了馬車，高筒皮靴踩在路邊的泥濘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卻沒有絲毫在意。

“我正好想出來散散心，真是巧呢。”他的語氣似乎帶著點兒諷刺，但也有可能是克瑞麗雅的錯覺。

克瑞麗雅身子一顫，抿住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賽里斯冷冷地笑著，不由分說地伸出手攬過了克瑞麗雅的肩膀，將她拉近了身邊，。

克瑞麗雅腦子亂糟糟的，她下意識地開口：“你想干什么……”

接著她如夢初醒，咽下了還沒出口的后半句話。她立即抬頭迎上了賽里斯的目光，雖然賽里斯在微笑，但他的目光冰冷，沒有絲毫感情，仿佛一把利劍。

“我明白了。”沉默之后，克瑞麗雅輕聲說道。

賽里斯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轉頭走向了商業區的方向，克瑞麗雅落后他一個身位，走在他身邊。

馬車則沒有停留，在車夫的駕馭下繼續向城門的方向駛去。

離開靠近城門的外城區，就是環境更好的內城區。內城區被分成了幾塊：商業區，港口區，貿易區，居民區……

其中貿易區，特指奴隸貿易，是奴隸市場所在的地方。

而內城區的最中心，才是賽里斯居住的核心區。

賽里斯領著克瑞麗雅走到了商業區，街邊的建筑大多平常，都是質樸拙陋的平房。不過道路還算寬敞，路面也比較干凈。

現在是接近中午的時光，周邊店鋪里，商販們已經開始叫賣了，倒是熱鬧非凡，充滿了煙火氣息。

“海鮮，新鮮的海鮮湯！只要十銅幣一碗。”

“新鮮出爐的烤面包，五銅子快來嘗嘗啊。”

“烤乳鴿，烤全羊，烤鴨子，剛出爐哦。”

這些商販們叫賣著食物，各類美食的香味在空中飄蕩。旁邊還有酒館，不算多么純粹的酒香飄散開來。

這兒算是奴隸之城里最正常的地方了，穿著皮甲的護衛們來來往往，守護著這里的安寧。

“香味聞起來不錯。”

賽里斯在這兒停下腳步，回身望向克瑞麗雅：“想吃什么？”

這里的食物對于養尊處優的賽里斯來說不過平常，但克瑞麗雅作為地位低下的女奴，平日里經常只能吃黑面包度日，已經很多天沒有吃到熱氣騰騰的肉食了。

在這香味繚繞的街上，克瑞麗雅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真的很香啊，真的很想吃。

但表面上，她面無表情，甚至后退了兩步，并堅決地搖了搖頭。

賽里斯不會突然良心發現，他此時的體貼背后，絕對藏有浸透著毒液的獠牙。

克瑞麗雅，你必須堅持住，絕對不能被糖衣炮彈打敗了。

克瑞麗雅的反應在賽里斯的意料之中，他對于克瑞麗雅的抵觸不以為意，隨手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遞給了克瑞麗雅。

“作為女仆，你每個月應該有五枚銀幣的薪水，只不過之前沒有給你按時發放。”

“這是五年來我欠你的薪水，現在我補發給你。”

賽里斯看著瞳孔地震的克瑞麗雅，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克瑞麗雅小姐，你能否邀請我共進早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