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湖身為鯉城靈氣聚集地,周邊地價可謂寸土寸金。
獅子園倚湖而建,縱橫十里,盡顯百里家的豪奢之氣。
正值辰時,園內晨光揮灑,溪流如瑩。
亭臺樓閣,繁花翠樹在此間交相輝映。
登仙亭位于獅子園的靈氣最盛之處,亭外小道皆是以靈晶鋪就。
亭中見聞,蝶飛鳥鳴,流水潺潺,一道道純粹靈氣直沖口鼻,恨不得叫人就地登仙。
不說山澤野修,便是那煉氣宗門弟子,若是能在此地修行,怕不是愿意豁出性命來。
“行棋兄,都說我廣陵辛氏乃是世家上家,卻也找不出如你獅子園這等寶地。”
“在此間久了,我倒是不想回廣陵去了。”
說話之人相貌平平,眉眼卻是方正非常。
他身著錦衣,正襟危坐于登仙亭內的靈玉桌上,與對面的男子交杯換盞。
被稱為行棋公子的男子與之相反,身上的云紋道袍隨意披掛,早已解了腰間系帶,袒露胸懷。
讓身旁的美侍倒滿一杯酒后,他一口飲盡,方才說道:
“羽公子若是愿意,在此住上百年又何妨?”
說完他卻是看到身旁的美侍,隔著自己給對面的男子倒了杯酒,頓時心生不悅。
他招了招手,身后的管事心領神會,走了過來。
“來了半載都不懂規矩,換個人來,把她遣散回家。”
那管事聞言,便不顧美侍的煞白臉色,將其拖了下去。
百里行棋這才滿意,看了辛羽一眼。
“百里兄,你在鯉城行事怎這般受制,奴才犯此錯誤這便了事?”
辛羽皺眉看著百里行棋,語帶不滿。
“讓羽公子見笑了。”
“唉,不怕朝廷鷹犬,就怕鷹犬在家,耳目遍布吶。”百里行棋嘆了口氣。
“真是苦了行棋兄也。”辛何語帶歉意,自行斟了杯酒。
酒杯相碰,百里行棋有些惝恍。
三月在廣陵辛氏家中飲酒之時何等快意,交杯換盞不過片刻便仗殺百人助興。
“羽公子,我要的那百相人骸可收集來了?”百里行棋突然開口問道。
“自是帶來了,行棋兄必能以此明耀竅府,踏入仙途。”辛羽含笑說道。
“我六歲煉氣,觀萬相骨二十多載至而立之年,便是明竅也不如兄長一分。”百里行棋搖了搖頭道。
辛羽聞言微微一笑,他自是知道百里行棋口中的兄長指代何人。
“連星公子這般人物,比我等走快點也是正常。”
“那些武夫從先天開始,便會越走越慢。
而如你我這般煉氣士,明竅之后神通之前皆是坦途,追上他們指日可待。”
辛羽飲盡杯中美酒,侃侃而談。
“我那兄長,三年前就在瑤江大水之上斬過蛟龍,那可是神通修士都無法奈何的妖王。”
百里行棋意味深長地說道。
“那又如何,這百里家不還是行棋兄你說得算?”
辛羽曬然一笑,淡淡開口道:
“世家面前,不成武道真身皆是虛談。”
兩人對視一笑,大玄萬年以來成就武道真身者,不超過雙手之數。
百里連星雖是上一代無可爭議的武道天驕,也沒人會覺得他能成就真身。
“聽聞連星公子對行棋兄恭敬有加,他手下倒是有人不知死活,觸了行棋兄的霉頭?”
辛羽輕敲桌面,隨口說道。
“一個入微境的武夫罷了,奴才的事情便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百里行棋眉頭微皺,卻是被昨日那件事擾了雅興。
“一名四大煉武夫,四名入微,二十名力勁合一出手,是否小題大做了?”辛羽笑道。
“羽公子消息倒是靈通。”
百里行棋瞥了辛羽一眼,淡淡說道:“兄長的門生,可不能怠慢。”
兩人將杯中美酒倒入口中,便看到有一人從亭外小道走了過來。
那人身材修長,衣服制式與百里行棋相仿,他臉上帶著笑意,緩緩而行。
“行棋公子!”
人未到聲先到,來者聲音喜意難藏。
“這位是?”
辛羽面帶疑惑,看著那人走來,周邊的侍衛也不阻攔,想來是百里行棋的客人。
“此乃我兄長的大弟子何歡,在這獅子園中閉關已有一年。”百里行棋隨口說道。
見到何歡走入亭中,他便讓管事賜座,然后由美侍倒上一杯酒,才為何歡介紹道:
“這位是廣陵辛氏的羽公子,乃你我在煉氣一道上的道兄。”
“見過羽公子!”
何歡聞言對辛羽恭敬開口,然后對著百里行棋笑道:
“行棋公子,我突破了。”
“哦?”
百里行棋聞言目光灼灼看著他。
神光難藏,果然是通神了。
“不錯。”百里行棋點了點頭。
辛羽從何歡入亭便看著兩人,有些捉摸不定,怎么這何歡會在百里行棋園內?
“都說百里家雙壁不和,看來傳言有誤啊。”
何歡察言觀色,對著百里行棋拱了拱手,便向辛羽說道:
“家師與行棋公子乃是堂兄弟,一人在巡狩司內正本清源,另一人則在百里家中持中守正。
二者齊頭并進,方能保我涼州不墮逆途。
不和之言,實乃外人謠傳。”
“首徒就是首徒,明是非,識大體。”
“連星公子有此良徒真乃善事,怎能不浮一大白?”
辛羽頷首道,一口飲盡杯中酒。
待其余二人喝完杯中之酒后他才繼續說道: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何道友這般明是非,識好歹。”
何歡聞言將手中酒杯放在靈玉桌上,方才問道:
“不知羽公子之言指代何人?”
“你那連星院中來了個新人,是兄長帶來的,昨日把我院內的門生都給挑了。”
百里行棋搶先回答道,似笑非笑地看著何歡。
“壞了!”何歡心里咯噔一聲,卻是面不改色。
他也不說話,從懷中取出三枚銅錢,雙手合扣包住,搖晃了六次。
然后他便張開手往手中銅錢看去,驚聲開口:
“壞事也!今日不宜出關,兩位公子,小子我先走了。”
說罷也不等兩人反應,便徑直往亭外走去。
直到無人之處,何歡方才嘆聲出氣。
“師父啊師父,休怪徒兒不孝。”
“當年好不容易撿下一條命,我只想在這里好好修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