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南部最長的一條山脈名為沃野。
群山延綿千里,卻只有三座小城建在附近。
它們被簡單的命名為:上野、平野、下野。
位于沃野山脈最下方的下野城中,只有不到四十萬居民。
齊跡于巳時趕到下野城的時候便發現,這座小城對比鯉城來說也不算冷清。
“也對,三十多萬人就算我揮劍毫無停歇,也得砍個四天四夜才能砍完。”
齊跡剛在錢莊將銀兩換成可隨身攜帶的寶鈔。
此時他牽著駿馬,嘴里吃著剛買的當地特色肉粽,心中計算著。
隨后他便笑了笑,“我這是殺人殺入魔了嗎?”
自嘲一笑后他便把馬匹栓在馬樁上,看著面前這面高闊無際的院墻。
這是下野城巡狩司總部,儼然就是城中之城。
將捕風密令交給守門之人查看后,齊跡便被恭敬地帶入門內。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巡狩司。
在巡狩司內,另有一名身披甲胄的男子為齊跡帶路。
“大人,這是外院中的演武堂,里面的武生最少都是千斤力的外家好手。”
走在前面的男子為齊跡介紹道。
齊跡點了點頭。
兩人走了有一會了還沒到內院,途中他便讓名為高望的披甲男子,為他介紹巡狩司。
齊跡背下了將近百部的著錄,對于大玄各州的地理、勢力分布了然于胸。
但對巡狩司的了解卻少得可憐。
根據高望所說,巡狩司內部的布局,各城大同小異,分為外院內院,內院占地極少,權重極高。
外院分為東院西院。
東院是教導巡狩司預備武生的演武堂。
西院則是負責巡狩司內,衣、食、住、行的地方,除了風月場所外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正值巳時,兩人從西院一路走來,各座演武堂內武生錘煉身體的聲音不絕於耳。
力達千斤,才有在演武堂修行一年的機會。
演武堂中人大多是從地方六扇門選拔上來的好手,還有少數是巡狩司使者在外帶來的好苗子。
后者是巡狩司寄予厚望的存在,十之八九都能順利接任捕風、捉影二職。
更甚者便是不入演武堂,由內院的大人們親自教導。
齊跡心中明朗,巡狩司的外院、內院,便等同于五大天宗的外門、內門。
至于他這種連巡狩司都沒進過,便直接得授絕學成為捕風使的……
“估摸著跟大宗真傳差不多吧。”齊跡心道。
“大人,這里便是內院了。”
走了一會,高望在一處門戶前暫步,指著院門說道。
“有勞高兄了。”
齊跡拱手道謝,便走進內院。
“不知道我什么時候能走進內院……”
看著齊跡的背影,高望充滿了希冀。
齊跡在內院行了幾十步,便看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賞功堂。
甲乙丙丁四等惡盡榜,揭榜、還榜都在此地。
兌換寶物亦在此地。
齊跡走進堂內,第一眼便看到墻邊掛著兩欄,然后才注意到門邊案臺上坐著一名女子。
女子氣質清冷,臉上掛著類似無框眼鏡的飾物,她皺起眉頭埋著臉,手指不知在書寫著什么。
“來了啊。”
女子眉頭舒展開來,聲音也同氣質一般清冷。
“還榜在此。”
她頭也沒抬,左手指向墻邊的兩欄繼續說道:
“揭榜去布欄,兌換寶物去物欄。”
齊跡這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說話,他直接說道:“還榜。”
“榜單和身份令牌。”
女子摘下“眼鏡”看向齊跡,伸出手。
“好高冷。”
齊跡腹誹一句,取出惡盡榜和令牌交給她。
女子接過兩物,在惡盡榜上頓了頓,確認蓋章后,她不知從哪取出一方金印,往齊跡的捕風密令上一蓋。
一點白光浮在令牌之上,然后鉆了進去。
做完此事后她便將令牌還給齊跡,然后掛上眼鏡,以指做筆,繼續在臺面上書寫。
齊跡瞄了一眼,只看到她手指上有微弱青光,案臺上毫無書寫痕跡。
“練氣士?”
齊跡心生好奇,卻也沒多想,便往物欄走去。
走近物欄才發現,上方文字不是以墨水書就,而是由一道道光流形成。
物欄右上角有一個物字,物字下面有一口凹槽,旁邊書就四個小字:持令換物。
齊跡看了看,將手中的捕風密令放進凹槽。
欄中瞬間發生變化,一個個文字在光流中形成。
一個丁字在光流的正上方形成,下面則是可以兌換的寶物。
齊跡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靈脂:丁等功一次。
手指輕觸光流中的文字,便看到剛才鉆進捕風密令的白光浮現出來,被欄上的光流吸了進去。
然后就看到一方小盒從光流中跳了出來。
齊跡連忙伸手接過,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約莫有四五斤重。
“好神奇。”齊跡看著物欄心道。
將靈脂塞入懷中與剛才兌換的寶鈔放在一起,齊跡將視線移到布欄。
既然要回鯉城,齊跡打算隨手揭一張順路可做的榜單。
時不我待!
布欄不同于物欄,只是尋常事物。
涉及先天的甲榜,齊跡都不會去看一眼。
乙榜要求最少人榜的實力才能完成。
丙榜則是最少開始四大煉才能完成。
齊跡在乙、丙兩榜瞅了一眼便轉向丁榜。
這是布欄上最多的榜單,也是大多巡狩司使者選擇揭下的榜單。
“就你了。”
選中一個幸運兒后齊跡便揭下榜單。
他返身走到賞功堂門前,對那名清冷女子說道:“有勞了。”
“祝道途通順。”
女子點了點頭,說道。
齊跡笑了笑,走出賞功堂。
“真冷清。”
行至內院門口,他忍不住嘀咕一句。
《涼州志》中有提及,沃野山脈是妖獸大興之地,時常侵擾附近三城。
想來下野城的巡狩司,主力重心都放在那邊。
所以內院才會這么冷清。
齊跡心中想著,便看到有個與他年紀相仿的男子迎面走來。
兩人好奇地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便擦肩而過。
“生面孔啊。”
江野走到賞功堂門口,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嘀咕道。
他搖了搖頭走進堂內,一看見那位清冷女子就大聲喊道:
“端~端!想我了嗎?”
“別叫我本名。”女子抬眼瞥了他一下。
“欸!忘了你現在叫蘇離了。”
江野嬉皮笑臉道,然后走向布欄。
他左看右看,臉色漸漸變苦。
“阿離,是誰把黑風寨的惡盡榜揭了?!”
江野很生氣,他好不容易煉成神霄雷甲,就是為了盡快趕來解決黑風寨之事。
“已經還榜了。”蘇離回道。
“什么?!”
江野痛心疾首,他不死心繼續問道:
“那許平憂的惡盡榜呢?”
“剛被揭了。”蘇離回道。
“是誰?!”
江野怒不可遏,到底是哪兩個人?
讓他失去了兩份快樂。
“同一人,你剛見過。”蘇離回道。
“是他?!”
江野難以置信,就剛才那個小屁孩?
“他年紀和你差不多的。”
蘇離好像知道江野在想什么。
“他什么修為?”江野鄭重問道。
“令牌等階是九品。”蘇離說道。
江野沉默了,令牌等階九品,說明根本沒揭過幾次惡盡榜,極大的可能是入微。
才入微,就敢做他江野煉成神霄雷甲才敢做的事,竟然還做到了!
“幫我查查他是誰。”江野急切道。
蘇離默不作聲。
“世家并不能代表什么。”蘇離突然說道。
“不行!我現在是玉湖江氏這一代的希望,我不允許涼州有比我出色的同齡人存在!”
江野搖了搖頭,一臉悲哀地說道:
“你不是世家你不懂。”
蘇離瞥了他一眼,江野閉上了嘴巴。
他回頭看向院外,喃喃道:
“許平憂啊許平憂,你可得爭爭氣,別兩下就被打死了......”
齊跡騎著駿馬,在下野外悠悠而行。
他看著手中那張惡盡榜,計劃著接下來的行走路線。
金劍谷、赤嶺山、獅頭嶺、思往峰、龍泉河、東屏山......
腦中浮現出接下來的行走路線后,齊跡心里有底了。
這是齊跡回到鯉城途中,極有可能遇到目標的路線。
若是沒遇到,那只能空手而歸了。
凝目遙望鯉城,齊跡喃喃道:
“許平憂啊許平憂,你可千萬別跑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