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清冽，余波漾漾。

瀨戶內海交戰周遭，哀鴻遍野，狼藉四處，除了哭爹喊娘的求饒痛哭聲外，不時還傳來火藥桶爆炸的悶響……

由于實力懸殊，再加上張煌以逸待勞，行事決絕狠辣，對這些幕府海賊絲毫沒有下手留情的意思。

一路橫沖直撞，縱橫捭闔。

因此，絕大多數海賊關船因為經受不了毀滅性的撞擊，只一個照面，就被碾壓卷進船底，船上四處奔逃的海賊別說是放炮反擊了，甚至連求饒聲都來不及發出，便徹底葬身海底。

至于幾艘大型安宅船，同樣沒有好到哪里去，由于沒有龍骨做鉚撐穩住結構，有些干脆直接從中間斷裂開來，到處都彌漫著令人牙酸的木屑摩擦聲……

看著已經零星有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朝這邊游戈逼近，張煌覺得這場鬧劇也是時候收場了，省得到時候有些價值的俘虜，全都被鯊魚啃了，放下望遠鏡揮了揮手。

一旁伺機而動的楊震不敢怠慢，慌忙招呼幾個家丁，將提前準備好的繩梯縋下之后，拔出腰刀振奮士氣。

“沈煉，時機已然成熟，著你領水性好的軍戶縋繩而下，下海清掃戰場，除重點繳獲火繩槍外，務必仔細甄別倭人官銜，對窮兇極惡者，萬不可手下留情!”

“末將領命，定不負將軍和主公所托，將那倭人大官悉數擒來，交由主公發諾！”

沈煉目光堅毅，領著十幾個事先篩選好的軍戶，卸掉胸甲，臂鎧后，清一色手持鋼叉、長矛、背拴細眼捕網摩拳擦掌。

這些人在遼東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被建奴人打的灰頭土臉，每個人都憋屈著一肚子火呢。

雖然此刻痛打落水狗有些不人道，但戰場就這樣，你死我活，愿賭服輸……

眼看楊震關鍵節骨眼，居然把差事交給了沈煉，自己則站在船上搖旗吶喊，活脫脫一副戲外人的模樣。

張煌不由眉頭蹙起：“伯寧呀，先前不是命你領兵下船嘛，現在怎么臨陣退縮了?”

楊震生怕張煌誤會，誠惶誠恐的解釋道：“回主公，卑職幼時曾失足落水，僥幸碰到一漁夫捕魚時搭救上岸，才得以保全性命，所以落下了怕水的毛病，對這海水實在畏懼不已……”

“那你先前在登萊巡撫孫元化手底下，是怎么領軍渡海支援東江鎮的?”

張煌奇怪的瞧了一眼這個彪形大漢，語氣緩和不少。

聞言，楊震尷尬的摸了下后腦勺，不敢再有所隱瞞：“卑職那時受不了海浪顛簸之苦，所以特意將自己捆在船艙內，等靠海上岸了，這才讓手下心腹解綁……”

張煌瞧著這魁梧漢子羞臊的模樣，一時語塞。

敢情先前吹噓自己屢次解東江鎮之圍，是水中宿將的話藏了那么大水分。

句句是實話，句句不真實……

“好，進發!”

片刻后，張煌穿著防刺服，命令系統管家將那艘角落里的沖鋒艇投放在海面。

“哐!”

伴隨著機械手臂操作時的嘎呲聲，那艘長達九米，寬二點八米的鋁合金沖鋒艇緩緩下放到“發家致富號的”右舷下方。

沈煉一馬當先，攀爬幾步過后，掂量了一下距離，身形矯健的從繩梯上一躍而下。

穩穩落在甲板上后，沈煉一臉新奇的打量著這艘鐵甲船，眼神寫滿詫異。

居然沒有滑行的船槳、風帆，只有在船首的位置，有個圓弧形狀的船舵杵在那里，一時之間竟然搞不清楚怎樣驅動這艘船前行。

踩了一下這堅實的甲板，沈煉但是驚奇，在他看來這艘未知名的走舸簡直是塊鐵疙瘩，但鐵疙瘩居然能夠穩穩當當漂浮在水面，沾水不沉，屬實是世間奇物。

刀劈斧鑿分毫不傷，這點裝甲防護程度放在后世可能毫不起眼，但在明末堪稱黑科技了。

那些精通水性的水鬼再想憑借以往的經驗，潛進水底鑿穿船支，靠突襲陰招取勝的話，估計難若登天。

沈煉正暗自驚奇的時候，張煌舒展了下筋骨，居然大咧咧的順著繩索攀爬下來。

把在船上的楊震嚇得面如土灰，扯著嗓子叫道：“主公，圣人有言，千金之軀，坐不垂堂，那些臟活累活交給吃糧拿餉的干就行了，萬不可莽撞行事，置安危于不顧呀。”

一旁的沈煉同樣臉色蒼白，拱手勸道：“主公，楊將軍言之有理，這些倭人雖說已如案俎魚肉，但兇性猶存，狗急跳墻下難免會有誤傷，切不可立危墻之下，惹的人心浮動。”

“行了，行了，我能不知道危險，但這艘神船沒有我駕馭的話，你們能開得動?再說，就憑這群猴子能傷我分毫?”

“別磨嘰了，抓緊坐穩，等下打撈戰利品的時候一個個眼睛機靈點，把那能用的火銃，太刀、甲胄通通撈上來，別嫌棄甲薄矮小，大不了到時候找個鐵匠融了重鑄。”

張煌對此倒是滿不在意，眼下這群幕府海賊，早就肝膽俱裂，一個個猶同喪家之犬般任人宰割，哪還有兇性？

倒是再磨蹭的話，等鯊魚群聚集過來，到時候屁的戰利品也打撈不上來。

那群蠢貨雖然沒有吃人的惡習，但正所謂，好吃不好吃嘗嘗才知道。

彼時，就算是一頭鯊魚咬一口，也夠這些幕府海賊喝一壺的。

“主公稍等，卑職來也!”

楊震眼見張煌親身犯險，此刻也顧不得什么怕水不怕水了，深呼幾口氣之后，咬牙閉眼從繩索中間跳了下來。

由于還有些高度，再加上這家伙倉促之下連甲胄都沒脫，整個人就像個鐵罐頭似的，Duang一聲砸落在甲板上翻滾了幾圈。

楊震只覺得像被人重拳毆打一樣，頭暈眼花，天旋目眩。

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幾次又險些再次跌倒。

“唉，不生氣，人好歹占了個忠字……”

長舒一口氣平復心情，張煌沒再講話。

熟料下一秒，又是一道身影翻滾下來，佩德羅這家伙不甘示弱，緊隨其后……

張煌簡單熟悉了一下這艘沖鋒艇的操作硬件，發現這玩意跟先前在埃及快活時，租的快艇沒啥區別，只不過就是多了些功能鍵和儀表罷了。

待摸索片刻，搞清楚流程之后，一群人乘坐著沖鋒艇，興致沖沖的開始逡巡周周落水海賊，伺機補刀，扒物資，撈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