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遇秋，你剛剛唱的不錯?！?

面對夸獎，紀天點點頭，禮貌地等待下文。

這樣溫柔的程遇秋，他還有點不習慣。

再說了，唱得不錯的又不是他，而是練習童子功超過十年的沐陽。

看著紀天的反應，程遇秋似乎想到了什么，忽地雙眼圓瞪，指著紀天：

“你之前裝做不會【抖功】的樣子，就是故意要氣我，是吧！”

紀天微微一愣，緊接著，臉刷地就紅了。

羞紅的。

之前，他就是個戲曲小白。

哪里懂什么是【抖功】？

紀天甚至都不明白程遇秋為什么會被氣成那樣。還以為運氣不好，遇到了喜歡苛待群演，找存在感的小人。

當時還跟廖帆吐槽他來著：

還說是影視城知名戲曲指導呢，沒想到，居然是這種人。

肚量比芝麻還小。

可現在，【京劇(Lv. 4)】的紀天已經明白了什么是【抖功】。

更明白了【抖功】在舞臺上的重要性。

抖手，不止是為了好看，更是要帶動身上、頭上的道具，來表現人物內心的顫抖。

回憶一下自己最開始被程遇秋罵得狗血淋頭的抖手，紀天差點想挖個坑給自己埋了。

紀天的這種反應，落在程遇秋眼里，讓他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一時間，是又好氣又好笑：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

“皮一下，很開心是吧？”

“算了，不跟你個臭小子計較了！”

“加個聯系方式吧！”

“有需要戲曲功底的角色，我就介紹給你?！?

直到回到車上，被這一切整得暈乎乎的紀天，都還能聽到外頭片場眾人對他的議論：

“這小伙子誰??？真給他唱出鬼戲的感覺了?！?

“臥槽感覺他怨氣好重，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來之前也看過《白逼宮》的視頻，漢獻帝只是被曹操欺壓的憋屈吧？但是他唱的讓我頭皮發麻是怎么回事？”

“你們剛剛注意到沒，導演他們也是一臉呆滯。應該也是被這小伙子嚇到了吧？”

“這氣氛也太恐怖了，我到現在都覺得身上一股涼氣。”

“你們不覺得，他是真的被什么上身了嗎？”

“噓！這可不興說……”

同時，《鬼戲子》劇組導演棚內，制片人與副導演開始了激烈的爭吵：

“不行！這只是一幕群演的戲！怎么能拿這個去宣傳?。俊?

“不用這個當噱頭引流，那你去搞錢買流量嗎？”

“標題寫的跟妓院一樣，結果里面是小孩兒的私塾！觀眾看了會怎么想？”

“誰去搞錢搞流量，你嗎？”

副導演臉已經開始紅了：

“他根本就沒演，只是氛圍感絕?。∧且彩且驗槭前胍?、湖面，才會讓氛圍看起來那么恐怖！”

“省錢！流量！懂嗎？”

“你不能用氣氛來作為借口！這種宣傳只會破壞整部電影劇情的完整性！即便我們是恐怖電影，也應該……”

這次，制片人直接打斷了他：

“錢！流量！懂？”

副導演整個人都紅透了，扭過頭，大吼：

“導演！你說話啊！”

導演看了看兩人，開始端水：

君子有道，謂之平衡。

好不容易勸服了二人，導演自己也在心里琢磨開了。

不得不說，這一幕關掉音樂唱戲，氛圍感真的絕了。

但是，就像副導演說的，這只是劇情里，如背景板一般的一幕。

劇情，是主角幼年時侯，半夜偷看人家唱陰戲，然后撞邪了。

就像今天，拍攝的都是群演。

主演甚至都沒來現場。

該如何平衡主線和這一幕呢？

除非……

導演滑動手機，找到了備注為【《鬼戲子》編劇】的聯系人。

“啊？”

聽到導演要求的編劇，整個人都傻了。

為了主演改劇情，他改過。

為了配角改劇情，他也改過。

為流量改劇情，那更是家常便飯。

為了群演改劇情？

編劇林疏盯著手機，沉默了足足有三秒。

是不是自己沒睡醒，聽錯了？

“導演，你再說一遍可以嗎？”

“我剛剛在睡覺，好像沒聽清楚?！?

“我說，要改劇情。”

“這里，不是主角幼年時侯，半夜偷看人家唱陰戲，然后撞邪了嗎？這樣不行。得把唱陰戲，弄成主要劇情?！?

……

第二天。

黑著眼圈的，除開編劇，還有廖帆。

“后勁真大啊?！?

廖帆邊洗臉邊在水房跟紀天感慨。

他們住的老式筒子樓，臥室和廁所，分別在走廊兩側。

而水房則是整個樓層公用的。

昨晚，紀天和廖帆是半夜的戲。

今天自然起來的就晚了。

同樓層的其他群演，早出去找活了。

“紀天你也太狠了，我昨晚一晚上都在做惡夢?！?

“你哪來那么大怨氣？我看你也沒失戀??？”

倒是紀天顯得神清氣爽：

“這也賴我？”

“是不是帆哥你年紀上來了？”

“熬一點夜，就開始失眠了？”

“什么失眠！”

廖帆立馬瞪圓了眼睛：

“別瞎說！”

“我還是青年演員！正值當打之年！”

“對了，你什么時候學的唱戲？我怎么沒聽你說過？”

就在這時。

紀天手機響了。

程遇秋？

想到程遇秋昨晚說過的話，紀天心跳都加快了。

他趕緊放下毛巾，擦干了手，這才鄭重地接通了程遇秋的電話。

這個電話，給了紀天此時最想要的東西——

一個角色。

“你說誰？李薛導演？”

紀天再次確認。

“對，”

程遇秋語氣輕快，“他看過你昨晚的片段了?！?

“他現在《暗涌》劇組里，有個角色，很適合你?！?

“可我……”

紀天大腦有些宕機：

他可是連男配都沒演過啊，現在，突然給他一個有名有姓，能上演員表，甚至跟主角可能有對手戲的角色？

電話那頭，程遇秋爽朗一笑，似乎聽出了他的猶豫：

“李薛不在乎那些，你來了，演戲的事情，他自然會教你?！?

一旁的廖帆，也聽到了【李薛】這個名字，眼里的羨慕，幾乎掩飾不住。

廖帆。

明明正兒八經科班出身。

實力強，態度好，還努力。

畢業后，還去演過幾年話劇磨練演技。

可就是因為他的臉，吃了大虧。

被知名導演評價，說是‘小花臉’，說他一輩子只能演配角。

于是，廖帆至今都沒有出演過主角。

在圈內摸爬滾打多年，別說憑實力走紅了。

為了生活，他甚至還要跟自己這種，剛出校園的新人一起合租，一起去混群演圈子。

“這可是李薛導演，你可要好好表現！”

廖帆羨慕地拍著紀天，

“有什么不懂的，問我。”

廖帆本還想說，等你進組了，也帶哥一個。

可想到《暗涌》劇組的卡司，又將這句話咽了下去。

劇組里，不僅有胡格、馮謙這樣的實力派。

還有自己的小師弟，吳樂意。

以紀天現在的業務水準，就算通過試鏡，進入了《暗涌》劇組，日子恐怕也不會太好過！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要求他提自己，只會壞了他在導演心目中的印象。

想到這，廖帆搖搖頭。

算了。

自己這樣也不是一兩天了，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