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信騎來了。”
宇文堅抬眼望去，北方一騎正朝這奔來，一勒馬，騎兵便連人帶馬一起摔倒。
眾人趕忙上前抬開戰馬，將信騎拖了出來。
達奚步急道：“兄弟先說事。”
“百夫長派我來稟，慕容部連夜分兵南下，戰馬前壯后瘦，估摸有數千之眾。”
俟亥泊振奮不已，揮拳喊道：“好家伙，馬兒終于出圈了。”
而宇文堅的注意力則全在前壯后瘦上，慕容家將精兵置于前方，簡直天助我也。
宇文堅當即喝令道：“丘敦虎、達奚步、伊婁莫忒、俟亥泊、宇文吉。”
眾人扶胸道：“在。”
宇文堅命令道：“丘敦虎率本部為第一沖擊梯隊，以重甲速進，替各部打開缺口。
達奚步、伊婁莫忒引第三、四百人隊為第二沖擊梯隊，
俟亥泊率領第五百人隊為第三沖擊梯隊。
宇文吉帶著你的第二百人隊由東南向西北，拔拔赤勿引第六百人隊由西南向東北，兩邊弓射側擊慕容部，牽制其不得全力做防。”
“諾。”
緊接著宇文堅眼露決絕，繼續道：“此戰本世子當隨丘敦虎率先出擊，若前隊退，后隊可斬前隊，若我退后半步亦如之。
呼延乙那樓將帶領督戰隊，最后出擊。
諸君，隨我死戰吧！”
“死戰！”
“死戰！”
家國之仇，被囚薊城之怨，對建功立業的渴望，一一閃過眾人眼眸。
軍心可用！
宇文堅掃視諸將，手臂向北一切，喝道：“開拔！”
對面，打著火把往南行進的慕容赫心思簡單，此次作戰，慕容部騎兵所到之處，除了須卜氏大營外，幾乎都是一戰而下。
那個曾經搶劫糧隊的大寧部馬匪，戰前就害怕的連自家營地都不要了。
現在營內惆悵的是俘虜沒地方擱，而不是打不贏。
跟隨慕容赫的親衛回首望了眼身后，出聲提醒道：“都尉，隊伍后面都是瘦馬，咱們是不是要等一等，壓一壓？”
慕容赫扭身回首一望，卻只能望見百余火光，那是本部的人馬，隨即罵道：“這幫降兵是皮又癢了，天天等著咱們賣力，他們撿漏。
去，派人告訴他們，一會按時趕不到地方，別說戰利品，老子還要用軍法殺人哩。”
“諾。”
慕容赫派人向后傳信的功夫，他前方安置的偵查哨騎，正在被暗中埋伏的質子們彎弓瞄準，一支支箭矢飛出，將慕容赫的預警哨騎幾近無聲的清理，射斃。
軍紀上，散漫慣了的質子們如今或許還欠缺火候，但手上的功夫都是打小練的，練久了，都不差。
這也是宇文堅敢于野戰的底氣，因為他的麾下，夜盲癥的比例絕對是場中最少的，不懼夜戰。
察覺不對的慕容赫勒住戰馬，警惕起來的他扭頭詢問道：“前面派去的哨騎，怎么沒了動靜？”
尚未等底下人答話，隊伍倒是都停了下來。
宇文堅遠遠望著宛如黑夜中明燈般的慕容赫，眼眸里逐漸露出兇意，響箭搭弓，抬手便射。
伴隨著一聲凄厲的長哨響，潛伏在兩側的宇文吉和拔拔赤勿率先催馬發起沖鋒，馬蹄聲起。
“東西兩邊有動靜！保護都尉！”
慕容赫臨危不亂，一把推開擋在面前的親衛，喝道：“戒備！”
隨即隊伍中的騎兵取盾在手，驅馬靠外，后續部隊迅速向前填補。
慕容部騎兵的耳中，充滿了草原上呼呼的風聲和大量野獸粗重的喘息聲。
嗖！
一群鬼魅的箭矢自上而下，落進了隊伍，箭矢墜落數人傷亡，反應過來的眾人趕忙舉盾牌頂上。
“拋箭！是敵襲！”
話音剛落，耳畔戰馬的蹄聲和喘息聲愈來愈近。
慕容赫冷聲道：“左右防止沖撞！”
黑暗中，慕容赫所部的東西兩側，宇文吉和拔拔赤勿引騎兵沖到陣前估摸六十余步，迅速調轉馬頭向北，平行移動的同時，各部騎兵再次彎弓搭箭，將一支支箭矢送了進去。
只聽弓弦聲和箭聲不斷，黑暗中的箭矢宛如索命的惡鬼般，在慕容赫的隊伍中橫沖直撞，平射而來的箭矢后勁很足，一個照面便是幾十騎墜亡。
慕容赫防備沖撞的分散布置，誤打誤撞的避免了箭雨的大規模毀傷。
伴隨著弓箭的嗖嗖聲，隊伍中的慕容氏騎兵，時不時依舊就有人落馬。
慕容赫眼神一抽，這是遇襲必須付出的代價，趕忙喝道：“還擊！快還擊！”
騎兵弓弩剛上上箭，就發現宇文吉和拔拔赤勿引著騎兵早已溜之大吉，這只是一次短小而精悍的襲擾。
眼見敵軍箭矢的損傷有限，慕容赫依舊選擇快速展開隊伍，一左一右，外盾內弓，嚴陣以待。
隨即密集的蹄聲再至。
“都尉他們又來了。”
慕容赫抽劍罵道：“好家伙，真當老子是泥捏的不成，弓箭準備，將這股晉軍騎兵射成篩子。”
可惜就在慕容赫和麾下等著左右兩側的騎射，注意力被東西兩向的騷擾吸引時，只聽身旁親衛驚懼的指著前方喊道：“都尉快看前面！”
慕容赫扭頭望去，只見宇文堅和丘敦虎俯身在馬背上，臂夾長槊，疾馳奔來。
他們的身后是百騎重甲，楔陣撲來，親衛發現時，沖起速度來的戰馬已經不足五十步，眨眼將至。
此刻慕容赫的腦海里閃過一絲明了，東西兩側的騎射，其實是在為正面的沖馬鋪路。
不待他張嘴發令，不要命的宇文堅和丘敦虎不勒馬速，一人持槊，一人持斧，引著選鋒百人硬生生鑿進了慕容赫的隊伍里。
頂著箭矢的宇文堅左突右刺，徑直奔慕容赫而去，他的目的很明確，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決不能讓慕容家的壯馬們跑起來！
宇文堅一槊刺倒一人，抬頭一望周圍滿是驚懼的敵軍，一時間竟有泥牛入海之感。
慕容軍上有指揮，下有軍法，亂而不潰，選鋒的沖擊并未達到預期效果。
突襲絕對不能僵！
決不能給慕容氏反應的機會。
隨即宇文堅靈光一閃，用漢話高喊道：“幽州鐵騎并力沖鋒！殺！”
身旁的丘敦虎聞言秒懂，砍倒一人，跟著一起鼓噪。
慕容部漢化極高，聞言皆以為是在跟晉軍作戰，當即心怯三分。
隨著第二梯隊的達奚步和伊婁莫忒率兵殺到，連續的沖擊不斷，慕容部顯露潰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