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高句麗派來的使者名喚蕭干,是高句麗東部順奴部大人蕭友的獨子。
高乙弗利能成功坐上王位,順奴部支持是決定因素之一,所以才會把試探宇文部的重任,交給了蕭干。
仆從已經將王庭營地發生的買奴之事稟報了上來,這位新任的左賢王一次性將叛軍俘虜包圓,若不是要干大工程,說不通啊。
蕭干正尋思著,只聽帳外傳來通稟。
“主人,宇文部左賢王發來宴請,酉時請往帳中飲宴。”
“什么由頭?”
“晉王宴。”
“本侯已知曉,準備一份禮物,下去吧。”
打發走了仆從,蕭干心生詫異,摸不清楚宇文堅為何要宴請他,但王命在身,穩住宇文部是高句麗上下一致達成的共識。
先前在歡迎宴上,宇文部高層對筑城之事閉口不談,這讓他不由的產生了錯覺,難道大棘城外,宇文步六服在大王面前,只是隨口一說?
想不明白的蕭干決定從宇文堅身上下手,畢竟其也是宇文部在遼西時的副帥,對搞清楚宇文部為何臨時變卦,必然有著用處。
蕭干下定決心赴宴,而左賢王帳內,宇文堅正和陽裕兩人烤著火。
宇文堅給陽裕倒上一杯奶茶,撫慰道:“士倫兄辛苦了。”
陽裕甩了甩胳膊,道:“我也只是廢些體力罷了,就是不知道世子想如何對付高句麗使者。”
宇文堅并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士倫兄覺得,什么時候人才會心甘情愿的付出呢?”
看陽裕蹙眉而思,宇文堅也不賣關子,道:“自然是認為計成時。”
陽裕恍然道:“世子是要讓高句麗使者自以為得計。”
“不錯。”
“看來世子召集諸將飲宴,正是為了此事。”
“不錯,先前大勝,王庭舉行了宴會慶功,這次便算是我進位左賢王,來一場答謝宴,也算是宴出有名。”
酉時,蕭干抵達左賢王帳時,帳中賓客已經到了七八,著急的已經先喝上了,高句麗作為外使,位次倒是正常。
這讓坐下來的蕭干喜憂參半,喜的是宇文部自從跟了晉廷后一改蠻氣,終于懂了些許禮數。
憂的則是會學習,必然能增國力,到時候回國時,必然要跟大王提上一嘴,這宇文部不得不防啊。
宇文堅闊步進帳,落座前將配劍扔給破六韓奎,吩咐道:“今日都是部中青少,我知萬夫長不屑與小兒斗酒,不妨掌劍監酒。
今日本王受了氣,必要將這帳內喝的片甲不存。
今夜,人只許躺著出去。”
此話一出,呼延乙那樓帶著諸將紛紛鼓噪,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破六韓奎掌劍笑道:“今夜老叔得罪了,不用仆從,親自為爾等添酒。”
宇文堅拊掌道:“大伙先謝過萬夫長。
今夜絕不能被瑣事打擾,命侍衛撤后百米,勿要打擾酒性。”
“謝萬夫長。”
蕭干眉頭不由一皺,鮮卑貴族們人人皆愛酗酒,這事已不是秘密。
再一瞧宇文堅年紀尚淺,稍遇挫折便已要借酒出氣,不由的對其評價調下了幾分。
“本王新晉左賢王,一醉方休!喝!”
“喝左賢王。”
酒至半酣,宇文堅與眾將帳中歡舞,熱情的舞姿搖曳全身,酒氣上頭,大開大合,夸張至極。
看著一幫大男人在案前亂舞,蕭干心生不喜,這能有小娘子好看?無奈下只好將不滿發泄到了酒中。
輕酌一杯,眼尖的蕭干發現宇文堅懷中露出來半角紙張,這勾起了他的興趣,猜測先前宇文堅受了氣,難道是因為這。
舞動中偶有碰撞自是正常,好巧不巧宇文堅被絆了一跤,懷中的圖紙也跌了出來。
正在興頭上的宇文堅推開來攙扶的幾人,將圖紙撿起來隨手放到案上,又重新加入到了慶賀中。
看到這,蕭干的視線卻是離不開了,能被宇文堅隨身看管的,必然是緊要的東西。
他趕緊瞥了眼巡視的破六韓奎以及周遭貴族,知道這會還不是下手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直喝得帳內諸將酩酊大醉,便連蕭干也喝的有五分醉意。
眼見周圍貴族們橫七豎八的倒下,有的甚至打起了呼嚕,蕭干也假做醉酒,伏案而睡。
待拼到最后的丘敦虎被宇文堅喝趴下后,面紅耳赤的宇文堅舉目望去帳中已無敵手,大笑兩聲,便也是倒頭就睡。
破六韓奎上前看了看鼾聲如雷的宇文堅,隨即起身虎目掃視帳內,皆是滿帳醉漢,便起身往帳外走去。
聽到腳步聲,蕭干將頭埋的更低了。
待聽到帳簾聲,他立刻抬起頭警惕的環顧帳內,隨即便聽到破六韓奎吆喝侍衛進帳抬人,知道時間緊迫的蕭干迅速起身,將宇文堅案上的圖紙插入靴筒內,又伏案假寐了起來。
不一會,蕭干就感覺身子一輕,有兵士抬著他,送回了暖帳。
待仆從打發走了兵士,蕭干一股腦從榻上坐起。
他先命驚訝的仆從出外守候,隨后立即從靴筒中拿出圖紙看了起來,他手中的正是臨樂城的建城圖紙。
蕭干在帳中踱步而思,看來大棘城外,宇文步六服透露給大王的筑城事并不是空穴來風。
先前歡迎宴上,怕是其王庭內部尚未達成一致,看樣子,左賢王宇文堅倒是支持建城的一派,是友非敵。
不多時,蕭干喚來仆從,囑咐道:“你持此物即刻潛出營地,飛馬回國。
將此物親手交到父親手中,一旦促成宇文部筑城,此物就是咱們的利器。”
“諾。”
瞧著仆從消失在黑夜中,蕭干知道,能讓此圖發揮出最大價值的,便是促成此圖為真。
第二天中午,蕭干還未起身,帳篷就被拔拔赤勿帶人強行闖入。
從榻上驚起的蕭干怒道:“爾宇文部就是這么招待客人的?”
拔拔赤勿冷哼道:“昨夜左賢王帳丟了東西,赴宴的每個人都逃不掉,搜!”
一聲令下,大寧兵士涌入帳內,翻箱倒柜,快速搜查。
心中有底的蕭干怒極而笑,呵斥道:“好好好!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們能在這帳中搜出什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