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衍這會因為吃了飽腹丹，渾身又充滿精力。

見那玄姬邀請自己，他也不推脫。

等他進了車廂，車隊便開始緩緩啟動。

車內，玄姬摘了頭兜，露出挽起來的濕漉漉的頭發。

而她的眼睛被一塊干凈的白色紗布纏住，為受傷的眼睛做了些簡單的處理。

方衍只是從她裸露出來的皮膚狀態推斷，玄姬的年紀不大。

“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方衍。”

玄姬率先開口，得到信息后，她也跟著道：“方兄弟稱小女白映聲就行，此番冒昧邀方兄弟前來，只是為了與你說明一事。”

“嗯，你說。”

方衍靠在車廂上，渾身濕噠噠的。

“你可知乾教？”

白映聲單刀直入。

方衍曾經的記憶瘋狂上涌，思索半天，最終擰著眉頭的看著她。

怪不得今日那首領說的乾教妖人里面那乾教那么熟悉。

原來是原主幼時村里鬧饑荒，地主更是不發糧食，眼看著沒了糧食要被餓死，卻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個乾教信徒布施賑災，持續多日。

只是最終那信徒被官府逮捕，不知生死，但方衍幼時因此才得以勉強活了下來。

又到后來，整個村子刮起來一股信奉乾教的風氣，不少莊稼漢合起伙來和地主斗得兩敗俱傷，只是最終又被官府鎮壓并定義為暴民抓了去。

但那些地主也是因此微微收斂數年，從手下佃戶手里收的地租少了三成，但沒過幾年又漲了回去。

只是很多農戶家里頭，還是偷偷信奉著乾教來拯救自己。

“幼時受過惠澤。”方衍淡淡陳述道。

他對這些所謂的宗教沒有興趣，但也不算抵觸。

“方兄弟今日打死官兵十余人，若官府追查，可曾想過后路？”

“我目前沒有入教的打算。”

這白映聲，不會給自己傳教吧？

他現在連大虞的勢力都沒有搞清楚，擅自加入某個組織，危險！

方衍趕緊拒絕。

白映聲急忙輕聲道：“方兄弟多慮了，我的意思是，若你日后有什么難處，盡可來乾教找我，以還今日你搭救之恩。”

說罷，白映聲從懷中摸出一塊瑩潤玉玨。

“這塊玉玨是我的信物，不管你身處何地，去有乾教信眾之地，皆可要求他們解決你的難處。”

方衍沒有接過，張了張嘴，思索一二，“白姑娘還是收回去吧。”

白映聲沉默片刻，“為何？”

“對我來說，這過于貴重了。”

“只是為了報答今日遭遇之事的救命之恩。”

“白姑娘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獨來獨往慣了，且今日那官兵也欲殺我，我舉手之勞而已。”

話是這么說，但實際，方衍已經考慮到，若是接受了這玉玨，自己日后恐怕與乾教還會有往來。

日積月累，以后若自己受了幫助，反而會更欠乾教恩情。

就算要接受，也要到日后他自己搞清楚乾教的實力，再做定奪。

白映聲高估了乾教在方衍心里的影響力。

“乾教教義，曰善、曰德、曰敢為天下先，替天公撫疾苦萬民。方兄弟既然堅持，那我便也不強人所難。”

方衍很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不累。

他轉了話題，問道：“淳德縣除了鎮妖司，還有其他的除妖組織？”

方衍來淳德縣，不僅僅是帶著家人擺脫耕地的苦日子，更是要來了解這個世界更多的信息。

而他的金手指，也恰好與除妖有關。

經過這兩天的事情，方衍已經是看明白，這個世界，自己的武力能讓他輕松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人。

所以，他要除更多的妖，才能借助自己的金手指更快的提升自己的能力。

以后就是天塌下來了，也都有他扛著！

白映聲聞言，微微思忖：“目前想要除妖，加入鎮妖司定是最好。那里功法武學皆是為除妖而生，且能尋那突破壽元的機遇。方兄弟與鎮妖司可有過節？”

不然為什么要找除鎮妖司以外的除妖組織？

方衍自然是不能給她細說，自己昨晚在孟家干死一個鎮妖司的人。

孟家被焚，自己帶著家里人搬遷到淳德縣，要是他再入了鎮妖司，這簡直就是往鎮妖司臉上撒尿，抽象至極。

“的確有，難言之隱。”

白映聲輕輕一嘆，“鎮妖司作風早已敗壞，勾結妖物，獻祭百姓，卻又脫離官府管轄，人人對其避之不及，其名聲早已不復千年之前那般輝煌。

但淳德縣鎮妖司內部勢力網絡也是錯綜復雜，分了三大派系，不知方兄弟惹了何人？其中大部分異人我都知情，若是信我我為你分析分析。”

“許真。”他脫口而出。

這位玄姬娘娘，當真是有些實力的。

方衍看得出來官府與乾教處于對立面，估計和鎮妖司這種官方機構也處于對立面。

他籠統說出來，不算什么大事。

白映聲沉思一會，搖搖頭道：“不曾在淳德縣鎮妖司聽過這號人物，或許只是小差，我平日沒有過多注意。”

小差么？

方衍不由得回想昨夜，那許真癲狂的模樣。

以及他那好像幻術一般的精神攻擊。

至今，他掉落的那本小冊，還在他的行李里面裝著。

見方衍不答，白映聲又道：

“若方兄弟一心只為除妖，我有法子給你編排一個新的身份，讓你進入鎮妖司內。”

“不必了。”方衍拒絕。

白映聲給自己編造身份，就相當于自己的把柄隨時捏在她的手上。

世上什么都可以賭，唯獨不能賭人心。

即便白映聲如今對他和善，但是個人，就有軟肋。

他能賭白映聲東窗事發被拿捏軟肋時，不會把他供出去嗎？

不能！

白映聲的話語梗在嘴邊，明白了方衍的想法，“方兄弟還真是……不過處處小心一些，確實是好事。”

他兩談話雖短，但白映聲已經看出來方衍的為人心思格外細膩，處事極為冷靜，也滅了勸說的心思，只是補充道：

“待會我會進淳德縣外大觀莊內，喝些熱湯將衣服烘干，那里都是些閑散農戶，今日這場大雨救了淳德縣一帶的旱情，方兄弟要是沒有急事可以進去烤烤火。

我不想再為你引下什么麻煩，等歇息片刻，我先讓左青峰送你進城，方兄弟意下如何？”

方衍不會拒絕這種方便之事，他點點頭：“那就有勞白姑娘了。”

一路無話。

直到兩刻鐘后，馬車逐漸穩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