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之子？”

這倒是出乎曹皚的意料之外，姜維在蜀國的官職也不算小了，竟然舍得派自己的兒子潛入魏國做這么危險的探子，曹皚倒是有些佩服他了。

“不錯！”

姜德和楊千億都是降蜀叛將的兒子，楊千億的游說目標(biāo)是楊百萬，而姜德的游說目標(biāo)肯定是天水城的四大豪族。

雖然薛夫人也不甚清楚姜德游說的內(nèi)情，但天水四大豪族肯定不會僅憑同族之誼就背叛魏國。他們的根基都在天水，可不像氐人一樣說走就走。

楊千億已經(jīng)干掉楊百萬，現(xiàn)在他只要蠱惑部眾隨他南遷，任務(wù)就算完成。可姜德卻寸功未立，他一定不會放過這送上門的功勞。

“就憑貴部的萬余人口？”曹皚用有些嘲笑的語氣問道。

“當(dāng)然不是！”薛夫人也冷笑一聲，“飛龍給姜德獻上的不是這千余精兵，也不是上萬的人口，而是天水城！”

“什么？”曹皚立刻變色。

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自作主張，先斬后奏。

看來這娘們是真的瘋了！

曹皚相信，如果自己今晚執(zhí)意拒絕，她絕對做得出來玉石俱焚的事。

薛夫人的意思是，一旦天水豪族和曹皚都不愿意為她的丈夫出頭，那就讓他們和楊百萬一起死于楊千億的刀下做陪葬。

真是最毒不過婦人心！

看著曹皚臉上的表情變化，薛夫人微微一笑，攏了攏頭發(fā)，“將軍何必動怒？飛龍是詐降，又不是真降。”

“飛龍會與楊千億說自己詐降將軍，讓楊千億和姜德認為天水有內(nèi)應(yīng)接應(yīng)。兩人必會引兵來攻。”薛夫人得意的笑道。

“天水城堅池深，飛龍有兵上千，將軍有兵半千，天水郡兵和城中精壯亦有五百之?dāng)?shù)。楊千億雖然兵多，但倉促間并無重器，依托堅城纏住他數(shù)日，長安的援兵也就到了。只要楊千億和姜德授首，將軍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說著說著，薛夫人愈發(fā)的自信起來，她嫣然一笑，靠近曹皚低聲道，“妾身將來執(zhí)掌清水氐，也需托庇于將軍麾下，還請將軍多多憐惜……”

薛夫人的計劃聽起來天衣無縫，但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且不說楊千億掌握了部族后是否還需要聽姜德的話行事，就是縱容氐人圍攻冀縣，誰也不能保證城是否就能守得住。

萬一氐人攻城迅猛，真的攻下了冀縣呢？萬一楊千億不愿意多事，裹挾著部眾一路南奔呢？

前者就不說了，后者丟失十多萬人口的罪名，還得是曹皚來承擔(dān)。

但薛夫人的思路是對的。

要想免責(zé)，曹皚必須纏住楊千億和姜德，不能讓他們金蟬脫殼。

曹皚閉上眼睛竭力回想，用什么理由才能纏住二人？

或者換個思路，用什么理由才能調(diào)動二人停止原先的計劃，轉(zhuǎn)而被自己調(diào)動？

曹皚突然想到了。

他遽然起身，引得燭火一陣搖晃。

“將軍……”現(xiàn)在的薛夫人已經(jīng)是底牌盡出，再無后手了。曹皚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這算是答應(yīng)了，還是拒絕了？

她一點頭緒都看不出來。

“夫人既然如此安排……”曹皚略一猶豫，還是下定了決心，他側(cè)過頭對薛夫人道，“在下還有要事要辦，就先失陪了。”

此時街道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想必是搜查蜀國探子的隊伍搜到這附近了。

“夫人就安心住在府邸里，一切吃穿用度和安全都不用擔(dān)心。”曹皚道，“在下已經(jīng)安排人手看護府邸，有什么事，夫人盡管同梁郡丞與杜主簿說便是了。”

說完，他取過地下的鐵胄。

“失陪！”

撂下兩個字，他就奪門而出。

看著曹皚遠去的背影，薛夫人漆黑的眼珠中倒映著亂竄的燭火，默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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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府后院的一座高塔中，楊岳高臥榻上，對城中的騷動置之不理。

一旁的白面男子則坐立難安，盡管他已經(jīng)按照楊岳的吩咐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但他依然難以睡著。

“怎么？還睡不著？”楊岳面對墻壁，側(cè)身斜臥，身子不動，突然開口問道，“今日不睡，來日恐怕是連個安穩(wěn)覺都睡不到了。”

“是……”白面男子還想再問，樓梯上突然響起腳步聲。

他臉色一變，快步走出。

二人藏身高塔。只有極少數(shù)心腹才知道。而且二人在上塔之前也鄭重囑咐過，沒有天大的事，就不要來驚動二人。

樓梯聲響，顯然是發(fā)生了大事。

白面男子站在樓板上側(cè)耳聽了幾句，微微點頭，這才回身進房。

“族老，是曹皚求見。”

“不是安排好說辭了嗎？”楊岳依舊面朝墻壁，紋絲不動，但語氣中略有慍色，“獻出蜀人使者，城中一番鬧騰是難免的，讓楊三打發(fā)即可。”

“嗒～嗒～嗒～”

樓梯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的腳步聲重了許多。

“楊長者好自在！竟躲在這里睡覺！”

說話的赫然是曹皚！

楊岳猶如觸蛇一般，騰身而起。他一把推開白面男子，見一身甲胄的曹皚也已經(jīng)推開楊家的下人，站到了自己面前，楊岳的臉色如死人般難看。

“哦，原來姜君也在這里！”曹皚見白面男子和楊岳在一起，臉上的笑意更濃，他連連行禮，但一點都不客氣的走進了三樓的房間。

“你們先退下吧！”楊岳陰沉著臉，吩咐姜姓男子和下人先退下。他的眼里滿是怒火，連曹皚都糊弄不過去，純純的飯桶！

可曹皚卻攔住了姜姓男子。

“在下夤夜拜訪，其實還是為了姜君而來的！”曹皚指著姜姓男子笑道。

曹皚的笑容讓姜姓男子心中一陣膽寒。

他的反應(yīng)讓曹皚更加確信了薛夫人的話并非虛言，看來姜、楊兩家確實和蜀國使者接觸過。

姜姓男子看了看楊岳，見他不開口，便按曹皚的吩咐坐了下來。

“什么？派遣使者送降書給姜德？”

聽了曹皚的來意，姜姓男子本就白凈的臉色更是一片煞白，他竭力否認自己和姜德有過任何接觸。

“哼，”曹皚冷笑一聲，“姜德乃是姜維叛蜀后在西蜀所生。姜君若是不認識此人，又怎么會知道他是叛將姜維之子？？”

“按照魏國法度，私通逆賊者，該當(dāng)何罪？”

曹皚話音剛落，姜姓男子再也忍受不住內(nèi)心的煎熬。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朝著曹皚連連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