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歲的時候，對打獵起了興趣。”陳凡講道，“當時村里最好的獵人姓馬，他教我射箭，布置陷阱，制作草藥，認識足跡。”
“然后我十二歲的時候離開了村子，來到了北落山，正式成了一名獵人，在這里過著還不錯的清苦生活，如果不出意外，我這輩子都會是一個獵人。”
陳凡低下頭，從櫥柜的最下面發現了當初給方茹雪喂湯的那個木碗。
他稍一用力，將碗輕松地拿了出來：“直到那一天，我在雪地里撿到一個穿著不凡的女人，我尋思要是把這女人救醒了，說不定她會給我些金銀，或者以身相許什么的……”
講到這，陳凡自嘲地笑了一下：“沒想到啊……”
溫靈玉從陳凡手中拿過木碗，她瞥了陳凡一眼，淡淡道：“行了，知道這件事是方茹雪的錯了，不用講了。”
“不愧是玲瓏道心。”陳凡立刻閉上了嘴，他多少有些體會到李承嗣的心情了，自己的想法和一舉一動完全暴露在他人的眼皮底下，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木碗在溫靈玉手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輝，她閉目感知，道力發散開來。
趁著施術的空隙，皎月來到陳凡身邊，低聲問道：“去玄天宗之前，你要回村子向那些人道別嗎？”
陳凡有些意外皎月居然會問自己這些事情，他沒有猶豫，果斷搖頭：“不。”
“哦？”皎月睜大眼睛，顯得頗為意外。
“玄天宗里可有人盯著我呢。”陳凡雙手抱胸，神情無悲無喜，“不能把禍水引到他們那里，這個教訓我已經嘗過一次了。”
皎月迅速理解了陳凡的意思，她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此時，溫靈玉掌中的木碗出現了一個光點，向著北面飄去。
“尋蹤生效了。”溫靈玉望著光點，神情一喜。
三人追到屋外，跟隨著光點一路追蹤，逐漸進入到北落山的深處。
那光點飄到了一棵樹后，便消失不見了。
陳凡與皎月繞著這棵樹轉了幾圈，也沒發現什么異常，不禁有些喪氣：“線索又斷了。”
溫靈玉的表情卻好了許多：“最起碼能夠證明方茹雪的身體曾經來過這里，大致方位可以確定下來。”
她傳信給其他人，不一會兒，其余玄天宗修士紛紛到來。
溫靈玉下達了指令：“魂魄道修士與我一同施展尋蹤道術，煉化道修士清空四周的靈氣，氣血道修士離遠一些，莫要讓氣血真元干擾我的判斷。”
于是陳凡獨自一人默默站到了百米開外，引來了許多奇特的目光。
“居然真有純粹的氣血道修士……”一個玄天宗修士打量著陳凡，仿佛在看什么珍惜物種一般。
有知情者講道：“此人恰好與方茹雪扯上了關系，因此才能借著機會成為我宗弟子。”
“他和李承嗣師兄有關系，不然一個廢道弟子，怎么可能引得圣女垂青，穿上這身衣服……”
他們的聲音很小，但陳凡的感官異常敏銳，早已將這些話全部聽了進去。
陳凡倒是無所謂，甚至巴不得這些人肆意揣測，這樣自己殺了方茹雪的事情或許便能有所隱藏。
但此時，皎月忽然站了出來，她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幾人，聲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圣女面前，不得妄言。”
那幾人立刻閉上了嘴巴，不敢再出聲。
此時，溫靈玉與一眾魂魄道修士一同施術，龐大的感知力瞬息之間覆蓋了數千米。
陳凡的汗毛根根豎起，他雖然沒有魂魄道的天賦，但多年打獵的本能仍然感知到了猛獸一般的凝視。
一刻鐘之后，所有魂魄道修士停止了施術，他們面色疲憊，顯然剛剛的行動并不輕松。
溫靈玉的臉龐仍舊紅潤白嫩，她眉頭皺起，神情并不好看：“沒有任何異常，或許方茹雪在地下，甚至還被施展了遁形這樣的道術…”
這世上一共有三種氣，天有天氣，地有地氣，人有人氣，沾染了人氣的魂魄對于地下和高空，感知力會大大縮減。
正如李承嗣之前無法透過雪地找到葉明州的令牌一般，溫靈玉也難以探測明白地下的形勢。
陳凡蹲在樹邊，他聚精會神地盯著雪地上，此時那里有著一排不易發現的猶如三葉草一般的細小腳印。
“我這里有線索。”陳凡沉聲道。
溫靈玉和一眾修士立刻將目光投了過來。
陳凡側開身子，指著地面的腳印，從容說道：“這是地鼠的足跡，往常在冬天，它們已經冬眠了才是。”
“如果在冬天它們仍然往外面跑，一般只有兩種情況。”陳凡說著，豎起兩根手指，“其一，它們的巢穴被掠食者襲擊了，其二，它們變異了。”
“但是這樣的天氣，野獸會在深山老林里挖地鼠窩的概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一眾修士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無論是哪種情況，都和方茹雪的蹤跡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們立刻對這行足跡動用了尋蹤術，不一會兒，一個全新的光點向著不遠處的一片空地飄去，旋即消散在冰雪之下。
“挖開這里。”溫靈玉命令道。
幾名煉化道修士走了出來，他們均是有著火靈真元，熊熊烈焰之下，雪地的冰雪融化開來，露出了下方的地面。
陳凡一眼看出這地面有問題，泥土呈現出的紅黑色，絕非正常紅壤的顏色。
“上面有黯魂術的痕跡。”溫靈玉眸光微微一閃，“蕭黯魂的手筆，難怪之前我無法感知到任何異常。”
“你們退后，我來。”溫靈玉淡淡上前，蔥指指尖閃爍出一陣陣光芒，這光芒異常神妙，陳凡看了一眼，便有種暈眩的感覺。
“轟隆！”整片地面忽然坍塌，露出一個黑黢黢的大洞。
隨著大洞的出現，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眾多修士的臉上均是露出了嫌惡的表情。
此時，溫靈玉面沉如水：“好算計，原來在這里，難怪寧江城有這么多血魂道老鼠，北落城卻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