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守徐徐拔劍，劍鋒在燭火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輝，倒映出陳凡的臉龐。

“請。”他優(yōu)雅地翻轉手腕，舞出一段漂亮的劍花。

陳凡沒什么技巧，干脆利落地拔劍出鞘，仿佛賣豬肉的屠夫一般。

二人互相對峙，腳步移動，距離時遠時近，劍刃偶爾在空中有所碰觸。

羅守一眼便看出陳凡毫無劍術可言，陳凡的腳步跟不上手上的劍，動作雖然靈活但沒有什么技巧，基本都是些花把勢。

他輕笑一下，腳步一動，向著陳凡靠去。

呼吸之間，道術“傳聲”悄然發(fā)動。

“陳凡師弟，我勸你還是盡早離開玄天宗，莫要抱著入宗的幻想。”羅守說道，此刻風靈真元在二者之間形成了一個獨特的風道，營造出只有兩人能談話的環(huán)境。

陳凡面無表情，手上的劍筆直地刺出：“師兄何出此言？我不記得哪里得罪過師兄，恰恰相反，我好像還救過師兄的命。”

羅守倏地將劍平擋，輕松攔住了陳凡的突刺，他語氣溫和：“正因為你救過我，所以我才會說出這種話。”

“你難道忘了，自己殺了方茹雪的事情嗎？”羅守輕輕一用力，劍身一震，陳凡的身體頓時后退兩步，二人之間的距離再度拉開了一些。

陳凡看著羅守，腳步緩緩移動，低聲道：“是方茹雪先要殺我，這件事不是我的錯。”

劍刃交鋒，迸發(fā)出幾點淡白色的火花。

羅守平淡道：“是不是你的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方茹雪是楚陽的朋友，他們是青梅竹馬的關系。”

陳凡心中一動，反問道：“楚陽是誰？”

“你應該清楚，玄天宗如今的圣女是溫靈玉，圣子之位尚還空缺。”羅守淡淡道，他邁出右腿，劍刃和陳凡的距離再度拉近了許多。

“楚陽是最有希望繼承這個位置的人之一，他的地位和李承嗣一樣。”

“但是，楚陽的師尊是玄天宗的大長老，這點李承嗣可沒法跟他比。”

“而且，溫靈玉的圣女之位也不穩(wěn)，先前，楚陽的師妹差點贏了她，功勞也不在她之下，所以她現(xiàn)在才急著做出成績，好穩(wěn)住自己的位置。”

“你明白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了吧？”

陳凡此時瞳孔微縮，現(xiàn)在他明白為何之前皎月對他說退出玄天宗是個明智的決定了。

“陳師弟，如果你執(zhí)意進入玄天宗，到頭來也不敢是成為他們兩派爭斗的犧牲品罷了。”羅守的話在陳凡耳邊響起。

陳凡忽然回神，此時羅守手中的長劍指著他，劍尖停在陳凡咽喉不到兩寸的位置，一股冷氣隔空傳來，刺激著皮膚毛孔。

“陳師弟，你的劍法還要多磨練。”羅守看著陳凡，聲音鄭重，此時二人之間的傳聲已經結束了。

陳凡思索著羅守的話，他徐徐放下劍，從容道：“羅師兄劍法精妙，我遠遠不及。”

羅守微微一笑，就在他認為陳凡已經聽進去他的意見時，陳凡忽然說道：“其實，我最擅長的是射術。”

說完這句話，陳凡拿出弦月弓，彎弓搭箭，向著羅守身側的一只蘋果射去。

一陣風聲之后，箭矢準確地命中了蘋果正中心，力道把握地恰到好處，箭頭堪堪露出果皮。

在座的修士皆是喝彩：“好箭術！”

羅守眉頭一皺，明白陳凡這個舉動其實是拒絕了他的勸說。

聚會漸漸接近尾聲，修士們漸漸離去，街上的燈火也不如之前那般明亮了。

陳凡正準備走出百香樓，卻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么堅持要進入玄天宗。”羅守雙手抱劍，向他投來審視的目光，“難道我說的不夠清楚嗎？”

陳凡坦然道：“羅守師兄，你說的很清楚，我很感謝你能將楚陽的信息透露給我。”

“你說，我進入玄天宗，就是要成為宗門兩派斗爭的犧牲品，那么，現(xiàn)在我還有的選擇嗎？”陳凡反問道。

羅守神情一凝：“我不清楚你的意思。”

“我殺了方茹雪，如你所言，那楚陽和方茹雪的感情極深，那么只要我選擇放棄進入玄天宗的機會，楚陽就不會找我麻煩嗎？”陳凡平靜地說道。

羅守的表情頓時一變，他深深地看了陳凡一眼，嘆了一口氣：“你說得對，的確如此……”

“進入玄天宗，成為斗爭的棋子，是我目前唯一的選擇。”陳凡苦笑，“呵呵，前途真是一片黑暗啊……”

羅守看著陳凡，表情復雜：“說實話，陳師弟，一開始我認為你只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但沒想到你的眼界能如此開闊。”

陳凡愣了一下，遲疑道：“師兄何出此言？我怎會個不擇手段的小人？”

“方茹雪是我的師姐，她品行溫良平和，斷不可能做出對救命恩人恩將仇報的事情。”羅守死死地盯著陳凡，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你殺了她，還要誣陷她。”

陳凡面色坦然：“若真是我誣陷她，溫圣女會看不出？李首席會看不出？一個不擇手段的小人會被他們賞識？”

羅守的目光劇烈波動了一下，他的確反駁不了陳凡的這番話。

最終他長嘆一口氣，向陳凡拱了拱手：“道阻且長，道友且鄭重。”

望著羅守落魄的背影，陳凡整理了一下他給出的信息，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他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勁。

“方茹雪是個溫良平和的人？”陳凡搖了搖頭，覺得無比荒謬，他救了方茹雪，辛苦醫(yī)治了對方兩個月，換來的卻是一道冰冷的劍氣。

做出這種事情的人，無論如何也和溫良平和四個字扯不上關系。

陳凡正想著，忽然想起之前的葉明州，在溫靈玉的口中，對方原本也是個正道翹楚，最后卻變成了一個性情暴戾，茹毛飲血的怪物。

陳凡瞳孔驟然縮到極點，心跳都慢了一拍，一個想法如同閃電一般出現(xiàn)在腦海里：

“如果，如果那個時候的方茹雪被那血魔道種寄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