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偶然出府,前去城外拜訪左相白弁。二人落坐飲茶,忽聽外頭有些孩子在唱:“旌旗倒,玄鳥落,三個瓦罐裝個梁……”秦玄聽后一股不安涌上心頭,白弁看了他一眼,吩咐家人將那些唱歌的小孩叫進(jìn)來。不一會兒,十多個小娃娃來到二人面前。白弁面容慈善地對他們說:“剛才是你們在唱歌嗎?”有個娃娃推了推他前面的一個:“老爺爺,是他教我們的。”“這不是我編的,是個紅衣人小孩教的,教會我之后就不見了。”白弁聽后,樂呵呵地讓家人給他們一人一顆金瓜子,這十多個小孩喜笑顏開,七嘴八舌地說完謝謝,便一哄而散。白弁收回眼:“明白了吧,紅衣孩出,國落至亡。這是必然的因素,忘卻吧,你改變不了的。”秦玄點頭不再說話。
日子一年年過去,秦翎心中有不安升起。過完二十五歲生辰后,不安的情緒如潮水奔流不息,以至她每天問侍女有沒有人找她,可每次答案都相同:“沒有,娘娘?!币蝗?,未等她開口,侍女來報:“娘娘,從懷安王府有書信送來?!鼻佤狍@站起,她猛然想起,今年是項竹在人世的最后一年?!翱?,快把信給我!”侍女不知發(fā)生什么,但見秦翎神色緊張,忙把書信呈上。秦翎把房內(nèi)眾人全打發(fā)出去,這才緩緩把信打開,不看則罷,一看秦翎眼中兩行清淚流下。項竹在信中寫自己胸口的傷正在慢慢顯現(xiàn),已感知自己已時日無多,希望能見她最后一面。她后知后覺想起,這幾日確實未在朝堂上見到項竹,那個與她相對的位置一直空著。就在這時,傳來推門聲,她忙把信揣進(jìn)懷里。抬頭見是安曉來了,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安曉坐在她對面:“哦,我親愛的太子妃,早安——你怎么了?”她倏地看見秦翎臉上掛著的幾條晶瑩的淚痕。秦翎慌忙把臉上的淚水擦了擦:“沒,沒什么。”安曉單手撐著頭:“別裝了,你還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說罷左手一握拳,而后松開,“哦,是銀霜將軍的事?!鼻佤釃@了口氣,把書信給她。安曉看罷,問:“你打算怎辦?”
“我還能怎辦,去趟罷。你也去?!?
“我?我去做甚?”
“死者是最好的保密者,又何況你救了他一命?!?
“呵,你說得容易,不成要把項藉也帶去?”
“當(dāng)然要把老人也帶去。你先到王府外,用夢閻的聚義帆帶我們?nèi)??!?
“聚義帆使用條件符合嗎?”
“老人沒做過錯事,當(dāng)然符合?!?
“行吧行吧?!鼻佤岚丫哿x帆從柜中取出交給她,二人就此別過。
天至二更,三人出現(xiàn)在王府外,任蘭自將三人引到項竹房內(nèi)。躺在床上的項竹胸前纏著繃帶,血源源不斷的流出,雖面上神色自如,但仍改變不了他面色蒼白無比,額上有細(xì)密的汗珠冒出。老項藉見項竹如此,猛然撲到他的床邊:“兒啊,我的兒……”眼淚模糊了老人的雙眼,項竹內(nèi)心不是滋味,只能強(qiáng)裝笑意:“父親,郡主,這是……”他雙眼盯著安曉,秦翎上前解釋:“千歲,這是鬼面藥王,我把她的秘密告訴你,她真實身份是安曉。”項竹苦笑一聲:“太子的妾?你告訴我,無非是因為死人不會泄密。不過,孤感謝鬼面藥王給孤又一次生命,但這次,是你也救不活孤?!?
“是,你說對了。你的命述被改,我確實救不活你。可你為什么要改命述,你難道不知道,續(xù)命后死前幾日要承受日復(fù)一日的傷口復(fù)顯嗎?”
項竹聽后把頭轉(zhuǎn)了過去:“是的,孤知道。但這是孤回人間唯一辦法,孤實在放不下陛下和百姓,孤必須回來?!?
“唉,這是上天給王爺?shù)牡谌匐y。”
項藉早已泣不成聲。
這時任蘭進(jìn)屋:“主人,白丞相來了?!鼻佤嵬屏艘话寻矔裕骸翱於闫饋怼!?
安曉未動:“我?guī)е婢哂趾畏痢!?
話音剛落,白弁急急邁進(jìn)房內(nèi),后頭跟著白義。
二人進(jìn)屋愣?。骸斑@,這……”秦翎忙解釋,二人這才明白。項竹道:“丞相為何不告訴孤關(guān)于家父之事?”
“兒啊,你之前多次出征,后又有自己的侯府,成為無人不知的懷安侯,我們便不常見面。少時,我不愿說,怕你做出不適之舉;后來你也不怎聽我講?!?
“是孤錯怪丞相了。”
忽然,項竹劇烈咳嗽起來,可把眾人嚇壞了,冥閣眾人紛紛涌入房內(nèi),項竹用盡最后一些力氣抓住秦翎和任蘭的手:“郡主,孤還有最后一個請求,請幫孤找到兇手;任蘭,領(lǐng)冥閣保護(hù)好丞相?!彼詈罂戳艘谎垌椊?,“父親……對不起……”言罷,撒手人寰。
有詩嘆曰:
年少出征安邊邑,銀面挑帥捷報傳。
游街放浪尋父去,惡辱來傳何能知。
身死棄神求還世,心懷君王濟(jì)蒼生。
今朝三難皆落身,來世還做嬴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