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他們綻放?”
白易說的平靜,但蘇紅娘卻從中聽出了瘋狂與偏執,連忙問道:“你準備做什么?可是要進行屠龍之法?”
她有些激動了,這些日子只看白易寫出的一篇篇真理,自上而下變革,以完善的制度來取締封建糟粕,以真理之法剪去百姓心中辮子!以增強自信驅趕鬼神……
那些真理字字珠璣發人深省,讓她作為觀看者心潮澎湃,欲親眼見到文中景象出現于現實!
“……”
白易看著激動的蘇紅娘,那雙桃花眼變得格外水潤,勾人心魂,很顯然,蘇紅娘很認可他。
但很可惜。
臨海城很特殊,并不適合屠龍術生根發芽,這里的土壤極度惡劣,只適合一些極端且瘋狂的做法。
“并不是。”
白易沒有在意蘇紅娘臉上的失望,繼續道:“我并不想騙你,我之所以深陷死局是因為之前便已經注定,我在刀尖上行走也是被逼無奈。
我也從未打算在臨海使用屠龍之法,這里是屬于你們公平教的,我的未來并不是在這里。
今日我謀取治善司原因有二,一是我需要治善司來保我安全,二是我心中貪婪……”
貪婪!
白易將目光看向了棄民區方向,月色朦朧,并不能看得清楚什么東西,但他能感受到這里氣候的濕熱,這里頻繁的雨天,以及這里有著橡膠與真靈的味道!
如前世英法CP,一個進行物理性質的工業革命,一個進行了思想革命的啟蒙,最終輻射世界,直接影響了無數國家。
而在昊天,幾十年的真理社之亂雖被鎮壓,卻流傳了無數大逆不道之言,為思想革命帶來了啟蒙。
在帝國南部諸侯國,已經開始對真靈的探索與應用,當時間來到昊天的第七個世紀之時,真靈將對標前世的石油、煤礦,橡膠也會成為戰略級物資!
此時距離昊天七世紀還有十年,在偏離帝國中心的乾地,并沒有多少人知道真靈和橡膠的價值,也無法想象這些東西能在未來成為比金銀更重要的資源!
白易無法控制自己的貪婪,若是能火中取栗,便在乾地積累足夠的資本,然后再進入帝國南部的政治游戲中博出個未來!
蘇紅娘沒想到白易會說的如此干脆,甚至不惜自黑一番,也不好再問什么了。
白易理了理心中計劃,開口道:“我需要再做一些事,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蘇紅娘忍住了,不在追問白易要做什么,畢竟就算問了,白易也只是說一半,最后急的反而是她自己。
“我會保護你。”
蘇紅娘突然道:“你為什么不好奇白日時,我對你伸出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不好奇。”
“……”
蘇紅娘握了握拳頭,雖然白易問了,她也想學著對方那樣不說,但白易不問,難受的反而又是她了。
“我是想告訴你,五個那樣的靈武師傷不到你,想在我的護衛下傷你,還需再加三個。”
“哦。”
“……”
……
……
臨海城報局一反常態,連續兩日發布了新的報紙,內容皆與淮南縣一個白狼衛相關。
內城的貴人們看眼報紙便沒了興趣,他們不喜歡這些糊弄百姓缺乏真實的東西,反而更喜歡是有關花魁、貴少的八卦,外城與四縣百姓討論熱度卻是非常的高。
隨便一座酒樓茶館內,三三兩兩的人聚集著,反復提起白易的名字。
“該死!該萬死!全家都給凌遲了才好!”
“同是乾人,竟然敢如此險惡!幸好白大人明察秋毫!”
“貴人老爺們就是不一樣,我家兒子病死的時候最多只是陪了倆紙人。”
“說這個干嘛!以后慎言!臨海城之后可是不準再拿人殉葬了!”
“殉葬可是老祖宗的傳統,怎么能說丟就丟!”
“反正那些棄民也都是賤籍,活著也是畜生,還不如隨著老爺們一起埋了,下輩子指不定能翻個身。”
“唉唉……這些咱們心里知道就行了,此時正值事情大呢,近期別討論這些……”
不斷有討論聲入耳,白易面色陰沉,死死按著蘇紅娘放在桌子上的佩劍。
蘇紅娘憤怒中又有幾分迷茫,她萬萬沒想到育嬰堂之事曝光之后,憤怒之音只占一半,另一半竟然是理解支持?
“這便是真理所指的:心中的辮子嗎?”
蘇紅娘低聲問道。
“狗屁辮子。”
白易冷笑著道:“只是一群底層之民喜歡帶入老爺們的視角思考罷了,若殉的是他們的子女,他們就沒這么跳了。”
白易話說完便要帶著蘇紅娘離開,他實在低估了臨海城百姓的混沌,再聽下去,恐怕連他都忍不住加入公平教,給這里來一波去城市化。
臨近門口,又有聲音傳進耳朵,讓白易再無法壓抑怒火。
“娘的,怎么我就沒想到還能這樣換錢?早知道我家的四個閨女一起打包賣了,也省的天天吃糧。”
“艸!”
白易轉身將酒桌上一個漢子踹倒,一只手抽出蘇紅娘的佩劍便砍了上去,幾劍下去,漢子奄奄一息,白易總算解氣了一些,冷聲道:“你且等著,過些日子殺你全家!”
一炷香之后,白易把白狼衛的腰牌亮了出來,外城巡衛給了面子,白易帶著蘇紅娘迅速離開酒樓,繞了一圈后進了一家茶館。
“這次你可一定要勸我冷靜。”
白易呼氣平穩情緒,“我也不知道我得罪舞玉的事情啥時候傳開,若那些巡衛知道了,定會尋理由扣下我的。”
“那不如我們立刻出城吧,這些聲音不必去聽。”
蘇紅娘已經沒了早上時的期待,甚至有些怕從酒樓茶館聽到那些混沌惡毒的言語。
“人不是都那樣的。”
白易堅持道。
沒多久。
白易帶著蘇紅娘離開,走在回淮南府的路上,白易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輕松了,還流露出笑容,甚至于發出笑聲。
“哈哈!好!就應該是這樣!”
蘇紅娘看著滿臉笑容與輕松的白易,突然有些心疼,在她看來,是白易舍身入局才換來了育嬰堂之事曝光,杜絕了之后之事。
偏偏并沒有太多人得知后覺得憤怒,連那些不是貴人,不是士紳,甚至不是商賈,就是尋常百姓的人,也覺得孩童人殉理所當然。
這樣的乾人,還有必要救嗎?
蘇紅娘更加的迷茫,眼眸與白易相對,輕聲道:“你沒事吧?”
“你不必在意那些百姓的話,那些人因為世道變了……北地動蕩,北人難逃,一路九死一生,入了臨海卻也不是天國,造籍銀,賦稅,勒索壓迫,他們每一個人都在巨大的生存壓力變得如同野獸。”
“這些并不是他們的錯,也不必因為那些混沌愚蠢而氣到自己……今日我只是想明白了困擾之事,所以變得輕松開心。”
“當必須給人們帶來恐怖之時,是該選擇持續數月,持續幾年的瘋狂偏執,還是選擇持續千年甚至更久,讓每一代人都死在剝削、壓迫、迷茫、愚蠢……的蓄意屠戮。”
“我現在更堅定我的決定了。”
回到府內。
白易溫和的看著眼前四個從棄民區找到的讀書人,詢問道:“這里有一份……契約,若你們愿意現在剃發,便可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