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公子目光清澈而灼灼,帶著一股坦蕩之氣,笑著道:“白易,白正言,我正要托人尋你來。”
舞玉流露笑容的面貌比女子更加明艷,聲音卻是標準的少年之聲,潔白脖頸處的喉結以及平坦的上身,都表明了他并非女子。
白易單膝跪地,“舞帥,末將萬死,有要事需和您匯報。”
舞玉神情一怔,怒意一閃而逝,朝著身邊同伴道:“諸位,恕慕言失陪。”
……
學院有流水河渠,精致華美的亭子就建在活水之上,舞玉坐著,神色冰冷。
白易額頭滴汗,神情惶恐……是裝的。
“所以……若你之前做的事情被發現,我大風形象便要因你一人而折毀!”
“你!你……你確實該萬死!”
舞玉語速緩慢,盡力壓制著怒氣。
風寧皆對乾國有謀略之心,如今雖因為帝國干涉暫且放緩,但兩國早已將乾國視為囊中之物!
此時若風國形象被毀,寧國、乾國、帝國都會趁機對風國進行打擊,風國有一定可能直接被趕出乾地。
就算是依靠駐軍威勢強行立足,乾人也會因白易之事,對風國心生怨恨抵觸,讓風寧兩國的布局競爭徹底化作劣勢。
“我錯了。”
白易低著頭,聲音很低,“我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你!”
舞玉纖細的手指指著白易,她感覺白易的態度仿佛是自己已經認錯了,還想怎么樣?
白易懶得再裝了,站了起來坐到了舞玉的對面石凳上,神色也不再惶恐,平靜道:“小舞帥,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要考慮的不是該不該殺我全家……”
“如你所說,此事若是敗露,以如今臨海對我的關注,風人形象大毀,寧、乾甚至是帝國必定會趁機落井下石!”
“現在我們急需考慮的是如何把這件事情解決,如何不牽扯到我們風人形象。”
舞玉聽著被氣笑了,他若還不明白眼前白易的心思,又怎能對得起從小受到的教育。
他冷漠開口道:“你一開始便知道有人故意捧你,為了打擊風國形象?”
“你說,你想到如何解決?”
舞玉一只手已經握在了佩劍之上,壓抑著內心的怒火,強忍著不去砍了眼前這混賬。
白易朝著舞玉腰間佩劍看了一眼,搖搖頭:“我真不和你擊劍的……我有解決之法,可保我風國形象。”
“你說!”
“風人不能錯。”
白易笑了起來,“此等惡毒之事,怎么能是風人做的,一定是風國大人們發善心,手下的乾人心思陰險,貪婪惡毒,私下里將一位位乾人小孩毒害。”
“如何做!”
舞玉冷冷問道。
白易繼續解答:“宣傳工具掌握在帝國老爺們的手里,若是我去求拜,帝國老爺們自然是不會搭理我的。
但小舞帥便不同了,西域舞家,衛龍軍統帥,我大風駐軍乾地的真正掌權者,帝國老爺們自然是要對你客氣幾分的。
只需小舞帥去向帝國老爺們陳述厲害,若我風國離去,寧國由誰來制衡?想來只要我大風愿意交出一點好處,帝國老爺們定然是愿意兩全其美的。”
舞玉咬著牙,她的牙舌很像女子,一雙明眸也是美極了,若非有喉結存在,此時像是抓奸丈夫的原配。
“所以我需要去求天都諸公,他們要什么,我就要給什么……那豈會只是一點好處?你知道他們會如何獅子大開口嗎?”
“那沒辦法。”
白易理所當然道:“我還不能出事,我代表著咱們大風的形象,麻煩舞帥一定要跟帝國老爺們說清楚,想好怎么給我賞賜。
給我賞賜越高,越代表著我跟育嬰堂無關,我扶危濟困,但手下刁民惡毒陰險,好在我嚴查秋毫,揪出蛀蟲!”
亭子內嘩嘩流水聲伴隨著粗重的喘氣聲一同奏響。
呆在亭子外的蘇紅娘目光從白易身上移開,她都有些見不得白易如此氣人,只好把目光落在舞玉身上,防止舞玉隨時暴起。
“奇怪。”
蘇紅娘流露出幾分疑惑,她靈武天賦卓絕,可輕易探查到舞玉也是靈武師,但偏偏感覺對方身上很奇怪。
舞玉長長突出一口濁氣,方才白易的話語讓他銀牙咬緊發出響聲,目光看著白易想將其千刀萬剮!
“時間不多了。”
白易催促。
砰!
佩劍狠狠拍在石桌上,舞玉手指發白,緊緊握著劍柄。
“好!”
“好!”
“你當賞!”
舞玉一字一句說著。
白易認真道:“確實應該如此。”
舞玉起身離開了,他也清楚時間很急,必須在沒有敗露之前,與天都貴人協商讓利,然后推出乾人來當替罪羔羊。
白易帶著蘇紅娘于建鄴學院內散步,白易雖是學院學子,但只是掛名,若要來聽課,還需申請很是麻煩。
占地極廣的學院只有不到一百個住校學子,都是來自風寧貴族和昊天諸公的子女,所以名義上的乾國分校,其實乾人跟白易一樣,都是掛名,無法正常聽課。
“這么一大片地,能種多少糧食?”
白易走在綠蔭間,看著茂盛的植被花草,情不自禁發出感嘆。
這種只供貴族的學院,于乾地而言,乾人是否會覺得應該去城市化一波。
蘇紅娘從白易身上看到了幾分輕松,詢問道:“你很有把握?他一定會如你所想?”
“舞玉愛風國,愛風民,他一定會幫我。”
白易笑著,想起以前。
天都初遇時,舞玉雖是攜妻帶子出游,實則是為了來天都尋求革變之路,公平教之亂死傷無數,就連風王展氏最忠誠的擁護者,也產生了對原本制度的質疑。
舞玉想要改變一下風國,想要避免風人再一次陷入混亂,他甚至想過背叛自己的階級……但隨后風寧開戰讓他暫時放棄了追尋之路。
舞玉真的很在乎風國,忠誠風國,愛戴風人,而非忠于王室。
蘇紅娘聽白易說的這么篤定,似乎是對舞玉極其了解,好奇道:“你可知舞玉修煉的是什么功法?為什么我感覺他的靈武之路很奇怪。”
“不知。”
白易搖搖頭。
蘇紅娘不再追問,只是想著舞玉明艷容貌感嘆道:“若他是女子的話,應該能直接成為你們風國王妃吧。”
白易再次搖頭,很確定道:“他真不是女人,我當時趁著喝……嗯,只有王室嫁女于舞家,舞家從不會為王宮送女。”
他在天都時也有過懷疑舞玉偽裝,特別是在舞玉醉熏的女兒姿態,但他摸過對方喉結,又隔著衣服摸過上身,雖然比男人軟,但真不是女人。
“那你今日如此得罪于舞玉,你似乎并不擔心他秋后算賬?”
蘇紅娘再次問道,她能肯定白易對舞玉確實很了解,卻想不明白白易為什么不怕舞玉。
白易閉目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為我不打算做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