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我對這個世界的飲食文化感到困惑。
雖然沒有制作鳳尾魚的習慣,卻有制作魚子醬的傳統,甚至發明了用來擦魚子醬的擦菜板。
從任何角度來看,制作魚子醬的工序顯然更麻煩。
不過,這種事情也許可以歸結為文化人類學的研究。
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用鐮刀勤懇地割著雜草。
公會宅邸的花園草木叢生,亂得不堪入目。
雖然一直想整理,但總是拖延。之前曾放狠話,不能管理自己家園的人連阿米巴都不如,所以這次終究是得下決心去做。
再說,夏天就要來了。
在炎熱的夏季中割草,還不如現在去做。
割草是一個簡單的工作,因此我忍不住考慮起這個公會的發展方向。
此時,浮現腦海中的便是“殺人公司”——“謀殺公司”。
在1930年代的美國,這個真實存在的暗殺組織的客戶主要是意大利黑手黨和猶太黑幫,組織中的殺手們都有薪水和特別獎金。
謀殺公司的殺手們以布魯克林的糖果店為總部,全年無休地接受刺殺委托,他們絕對不殺無辜的市民或警察,也不參與毒品交易,始終將委托視為生意,以極高的職業道德約束自己,因此客戶們可以放心地將刺殺任務交給他們。
這種對殺手的嚴格要求,正是這家公司名譽的象征,傳奇殺手倫吉利的風范。
在黑手黨書籍中,有倫吉利被逮捕時的照片。他身材瘦長、衣著考究,面帶溫和的微笑,居然與1930年至1940年間所有大名鼎鼎的黑幫刺殺事件有關,這簡直不可思議。
但事實如此。
在科尼島的一家餐廳,他朝喬·馬塞里亞的胃部射了十五發子彈,在紐瓦克的一家餐廳里,正等待牛排和炸薯條的達奇·舒爾茨的三名手下各中一槍,而在洗手間里如廁的舒爾茨也被他準確無誤地射中了兩次。
如果說殺手有自豪感的話,倫吉利無疑是一個自豪的殺手。
當時的黑幫們流行在行駛的汽車上灑射湯姆遜沖鋒槍的子彈,連帶無辜的平民一并掃倒,這種手法被視為三流以下的工作。1931年9月10日,他在曼哈頓的高樓大廈中殺死了大boss薩爾瓦托雷·馬蘭扎諾時,倫吉利拒絕接受報酬。
原因在于,原本計劃是由偽裝成警察的倫吉利率領的暗殺團隊僅用刀具就能解決馬蘭扎諾,然而手下之一與馬蘭扎諾扭打在一起,刀被奪走,因此不得不使用了槍支。
因而,出于錯誤,倫吉利拒絕了報酬。
他應黑手黨的要求創建了理想的暗殺組織。
一支精英殺手團隊。
對各個家族保持中立。
將殺人視為生意的心態。
在活動的十年間,謀殺公司解決了眾多黑手黨們的心頭大患。
受害者數量大約有五百人。
然而,遺憾的是。
謀殺公司在1940年停止了活動。
解散公司的正是倫吉利本人。
隨著公司逐漸衰落,員工數量過多,殺手的質量下滑。
開始出現個人復仇和情感糾葛的員工,也有人將毒品生意作為副業。
更有甚者,他們自己染上毒癮,導致倫吉利不得不親自出手。
問題依然存在。
作為客戶的意大利黑手黨和猶太黑幫也開始在謀殺公司內部安插自己的人,企圖控制公司,內部爭斗開始發生。
職業道德。中立性。心態。
一旦支撐謀殺公司最強暗殺組織的這些要素失去,倫吉利便解散了自己傾注心血的謀殺公司。
而且,不僅如此,他還將玷污自己理想的員工和客戶都供給了警方,送上電椅。
于是,倫吉利在黑暗街道的歷史中留下了傳奇殺手與可恥叛徒的雙重名聲。
至于倫吉利本人,離審判還有一段時間時,他在警察嚴密看守的酒店房間中消失無蹤。
倫吉利的房間內可是有五名警察的。
他可能是轉生到了異世界,但事實是,紐約黑手黨的大佬弗蘭克·科斯特洛以每位警察五萬美元賄賂,視而不見地放任刺客進入房間。
結果,倫吉利在浴室中活活被分尸,裝進袋子里被運了出去,最終被拋入哈德遜河。
倫吉利失蹤事件陷入迷霧,公眾迅速遺忘了這個背信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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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刺客,但倫吉利的做法讓我明白,背離法律的生活意味著要被自己更嚴格的紀律所束縛。
背離法律和自我紀律的人,只是個暴君,毫無價值。
所以,我劉棲光。
今天之內將花園的雜草全部拔掉,這可是我今天早上給自己下的規矩。
不這樣的話,我就不如泥潭。
但,我還沒干完!
這群雜草就像附骨之疽,根本拔不完。
可以讓茨娜去做除草劑,但那樣會讓土壤死掉。
我想在這個花園里種上番茄。
說到黑手黨的點心,那就是卡諾里,而黑手黨的家庭菜園則是番茄。
另外,在《教父》中,番茄園也是個重要場景。
所以,我不能妥協。
可是,根本拔不完!
再回到之前。
對了,剛才一直注視著我這無休止的雜草清理工作的人。
一個紅發的劍士,意志堅定的帥哥。
看起來與我差不多大,他到底有何貴干?
難道是看我被人類雜草折磨得苦不堪言?
如果真是這樣,那真是個獨特的愛好啊。
我放下割草鐮刀,慢慢走向那位紅發劍士。
我接近時,劍士露出了尷尬的神情。
“請問,有什么事嗎?”
“不是。我想問一下,這里有沒有叫克魯斯的人?”
“我就是。”
“你就是克魯斯?”
怎么回事?他像只困惑的柴犬似的,露出難以解答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對方又問了。
“你有祖父嗎?”
這個問題有點復雜。是有的。
不過,他在原來的世界。
如果他沒死,現在應該在門球比賽中搭訕呢。
但在這里他并不在。這該如何解釋呢?
“沒有。”
這樣說比較合適。
要是被要求見面,我可沒法做到。
“真的沒有嗎?”
“嗯,確實沒有。”
“那么,大叔、叔父,或者父親中有沒有叫克魯斯的男人呢?”
“都沒有。”
聽到這,帥哥微微低下了頭。
“抱歉,問了冒犯的問題。看來是我的誤解。”
是啊,你誤解了。
帥哥,你以為我天涯孤獨吧?
所以,我的爺爺和叔叔還有我父親都身體健康。
不過,他們都在原來的世界。
最終,神秘的少年劍士帶著奇怪的誤解離開了,但我從未想到解釋家人的事會如此困難。
其實他們是再普通不過的家人。
“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有一個新家族。”
那天晚餐時,阿倫卡自豪地說道。
“嗯,這樣說也不錯。”
“那么,作為家人,來幫忙拔草吧。”
“這就不算事了。”
“如果可以的話,趁費爾法克斯商會來之前,想要在花園里種上番茄苗。”
“這么順利嗎?”
餐廳的門打開,偽造商埃爾內斯特走了進來。
“我先開始了。要不要來點魚子醬的小食?”
“來吧。我想要的文件第二批已經完成,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去官署提交。文件一共有多少?”
“差不多有五輛馬車的量吧。”
“那樣就不錯了。”
馬里斯奇怪地問。
“會長,為什么可以這樣就不用交稅呢?”
“關鍵在于官僚的悲哀。一位官僚總想向某個團體征稅——在這個情況下就是我們,試圖從我們這里收取點心稅。結果這位官僚首先看到的就是提交給官署的文件。
如果不進行任何手腳,那里記錄著我采購了一萬金幣的點心材料。稅務署就會來找我,要求我交稅。
但這次情況不同。官僚首先看到的文件確實是斯通維克甜點師公會采購了一萬金幣的材料。但是,甜點師公會將這些材料分成了兩份,分別分配給皮包公司A和皮包公司B。點心稅的繳納義務是在材料分銷給零售商時才產生。因此,稅務署將查詢皮包公司A和B是否將點心材料分銷給零售商,但其中的A向C公司借了錢,用自己的點心材料作擔保,而B與D船公司交易,將點心材料存放在國外的倉庫中。”
“這意味著什么,你明白嗎?”
埃爾內斯特以外的所有人都表示完全不明白。
“沒錯,沒人理解。就連稅務署的官員也不知道點心材料在哪里,哪些公司擁有權利,哪些公司有點心稅的納稅義務。要查清楚這些,他們得查看埃爾內斯特詳細制造并提交給官署的文件。光是這些文件就有五輛馬車那么多。
而且,所有的公司都是皮包公司,即便追蹤到某個地方,實際上也不存在那樣的公司,所以接下來還得調查開業的文件是誰提交的。埃爾內斯特,如果要完全搞清楚,要花多長時間?”
“十七年零五個月。”
“十七年零五個月。而且,即使花那么長時間,最終得到的信息也只會是斯通維克甜點師公會總部在“惡魔的暗鍋”中。即便詢問誰在十七年零五個月前買下了甜點師公會,得到的回答也不過是“關你什么事,傻瓜”之類的。沒人會記得。”
“哎呀,阿倫卡覺得太難了……”
“簡單來說,這次,交易將帶來八千金幣。”
嘭!
馬里斯和茨娜正在喝的果汁全噴了出來。
“什,八千金幣?”
“去掉各類費用,大約剩下九千金幣。然后,千金幣是給埃爾內斯特的——別客氣,畢竟你干了這么多活。剩下的就是八千金幣。”
“會長果然太厲害了。”
“但,茨娜。這個招數可能再也無法使用了。國家也許會開始向零售商征稅,甚至有可能取消點心稅。聽說卡諾里的人氣已經超出預期,甚至連宮廷里都在吃。這也是國王打算廢除點心稅,推動甜點行業以及小麥、雞蛋、牛奶等原材料行業的原因。雖然金額可觀,但這一次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交易。得想個新的招數。”
“這就是你的厲害之處,一想到這一點,會長,你有理由更自信。”
“我也是這么想的,但這八千金幣就為了將來能想到的,交易而留著——嗯?阿倫卡,你伸出手干嘛?”
“會長,我想請你過來一下。”
“這樣嗎?”
阿倫卡的手貼在我的頭上。
“乖乖的,會長。”
果然。
“但是,會長,最近你似乎睡得不太好。我希望你能休息一下。”
“這都是你們的主意吧?我又不是小嬰兒。”
“誰知道呢?”
“被關心才是幸福。”
“會長,臉色都紅了……”
這時,埃爾內斯特問道。“今晚準備好好休息嗎?”
“被你們這樣對待,我也只能乖乖地去睡。不過,你也要好好休息。我知道你熬夜的。”
“當然,我會休息的。說著,哈……我不禁打了個哈欠。”
回到自己房間,癱倒在床上,連換睡衣的功夫都沒有,困意便涌了上來。
通過卡諾里安排的避稅手段順利進行,給瓦倫提和弗萊迪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數字也很穩健,成為了可靠的固定收入來源。
接下來就是費爾法克斯商會了,對方會如何出招呢?
不過……八千金幣……太順利了……為了不被絆倒,得多加小心……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