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密斯菲爾德街區一條巷子里,有一扇鐵格子門。
這扇門通往地下水道,雖然大鎖銹跡斑斑,卻依然堅固。
羅蘭德從背包中取出一把厚重的短刀,把刀刃插入鎖孔,用力一扭。
鎖應聲而斷,掉落在地。
他將短刀放回空的刀鞘中,穩步下了石階。
西區的地下水道是千年前古王國時代所建,宛如蛛網般遍布。
不過,水源早已干涸,地下的水道也失去了作用。
他將頭巾圍住口鼻,舉起一盞小巧但持久的燈籠,沿著干燥而塵土飛揚的隧道前行。
這些地下隧道是靠偷竊維生的孤兒們的家園,既是堡壘,也是墓地。
在教會孤兒院受到保護之前,羅蘭德曾以絕非光明正大的方式生存,也曾多次在地下水道尋找庇護。
然而,地下水道并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如果碰上壞人埋尸體或異端份子的秘密儀式,隨時可能被殺。
羅蘭德的孤兒伙伴們大多死在了這條地下通道里。
如今的羅蘭德雖然能熟練使用劍,但一旦進入地下,神經就會緊繃。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警惕著可能潛伏的扒手或狂犬,絲毫不敢放過任何細小的聲響。
他心中默念著地下入口與弗萊迪商會辦公室的位置,憑借空間感小心翼翼地前行。
從排水口透進的光線和石質天花板傳來的腳步聲判斷,他現在正處于斯密斯菲爾德的正下方。
方向沒有錯。
他數著步伐,走到了一個死胡同。
抬頭一看,天花板的巖石已經崩裂,露出了木板地板。
隱約能聽到上面人們的聲音,顯然是一個聲音沙啞的老人在說話,但要聽清內容,還得再靠近些。
幸運的是,墻壁崩裂,留下了一個可以站腳的地方,他便站上去,耳朵貼近幾厘米處的板床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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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做毒品的。”
我說道。這是自我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像意大利黑手黨那樣明確表態。
“但毒品能賺錢。”
“那是毀滅人的東西。”
“在這座城市里,不存在不毀滅人的娛樂。”
“那么,我問你們,你們有沒有讓雇傭兵在戰場上販賣這種毒品?”
“明白了,你的意思我懂。”
“毒品的泛濫會吞噬像我們這樣的人所維持的秩序。沒有地盤,單靠渴望下一劑,野獸般的人會隨心所欲地行動。你們可以試試把毒品流入那邊的鍛造市場。只需一周,錘打鐵器的聲音就會消失,人人都會忘記正經生意。接下來,手下們會沉迷于毒品,聽不進任何人的話,為了毒品而侵犯犯罪,整個家族都會陷入危險。或許這能賺錢,但失去的東西卻是難以估量的。因此,我絕不會去販賣。”
很好,真棒。
拒絕毒品,可真是個像教父的做法。
唐·科里昂也曾說過絕對不能碰毒品。
不過,最讓我高興的,是這番關于毒品的討論讓弗萊迪的人們暫時忘記了杯子里的烈酒。
看來,弗萊迪商會最擔心的就是我是否會染指毒品,與他們成為競爭對手。
我將“即使小指也不會伸出”這種含義的表達,轉化為聰明的教父風格的修辭,準確地傳達給弗萊迪的人,令他們歡欣鼓舞。
真是簡單的家伙,真是省心。
“那么,唐·克魯斯,不打算走上販毒的路,是不是可以認為我們達成了協議?”
“嗯。”
“那就為此干杯吧。”
弗萊迪的五人舉起了酒杯。
我也微笑著握住杯子。
……
啊!糟糕!我上當了!
這簡直是必須喝下去的節奏啊!
這杯干杯,明明是為了慶祝與毒品有關的協議的啊?
哇,真是失策。
這下更不能不喝了,真是見鬼。
如果不喝,看起來就會被認為對毒品感興趣,可能會引發沖突。
喝了又會昏倒,被嘲笑著引發沖突。
呃,爛尾結局已然確定。
可能馬上就會爆發沖突。
南茜·辛納特拉的音樂響起,屠殺就要開始了。
不不不,這可不像教父的風范。
這根本是塔倫蒂諾的世界。
我得想辦法扭轉局面。
可我現在已經握著酒杯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
五個弗萊迪的首領中,最大的一個,最具懷疑精神的那個,看著我的臉和酒杯,問道:
“唐·克魯斯?”
“啪!”
扔掉它。
因為我不想喝酒,根本不喜歡酒。
我將酒杯橫過來,幾乎不足十CC的液體直接落入了地板上的裂縫里。
真是痛快。如果能就這樣實施禁酒法就好了。
那樣我就能靠私釀酒發家,真像個正宗的黑幫。
那么,會發生什么呢?宣戰?奇襲?地毯轟炸?
來吧,隨便來什么!
啊,那個大個子拿起了靠在壁爐旁的斧頭。
他似乎要用我的頭來進行不帶眼罩的西瓜劈砍。
可馬里斯和吉爾瓦早已準備好迎戰。
但那個大個子顯然不懼怕這些。
他高高舉起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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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德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
眼睛刺痛,淚水止不住地流。
酒直接濺到了他的眼睛里。
但他沒時間抱怨。
樓上的地板已經被斧頭劈開,正在大喊要殺死入侵者。
羅蘭德拔出短刀,努力站起身,肩膀撞向一個大開口的排水管,身體彎下,快速沖了進去。
弗萊迪商會的成員們似乎一個接一個地跳下地下,眼前模糊的視野中,拿著似乎沾滿了硫磺和石油的火把的光影,詭異地搖曳著。
“為什么會被發現?”
逃跑的過程中,羅蘭德心中不斷困惑。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被察覺的,沒想到竟然在談及毒品流通協議時被追得如此緊。
他朝出口跑去,關上鐵格子門,把短刀插入鎖縫,封住門讓里面的人無法打開。
這樣一來,追擊者就像動物園里的猴子一樣。
鎖雖然脆弱,但門卻堅固得像監獄的鐵門,撞上去肩膀骨頭可能會骨折。
羅蘭德回頭一看,差點被迎面而來的馬車撞上。
一瞬間,他看到了車里面的老人,正是克魯斯。
羅蘭德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
雖然看起來年齡相差如祖孫,但羅蘭德卻視克魯斯為勁敵。
盡管對方實力更勝一籌,但他心中熾熱的意志卻讓他決心追趕上去,這種情感遠非單純的罪犯與執法官的立場所能解釋。
“克魯斯,沒錯。他是騎士法庭追捕的值得一戰的罪犯。這一回他贏了,但下次我一定會抓到你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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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救了我。”
在歸途的馬車上。
我像軟體動物一樣無力地沉浸在座位上。
弗萊迪商會因為我發現在他們腳下的秘密入侵者而大亂,趁機我也順利返回。
我自己倒是沒有被發現,甚至連我的刺客們也沒有察覺。因為發現了地下的神秘入侵者,弗萊迪的人們將我視為一個不可小覷的狡詐之徒。
有這樣的評價,應該不會輕易挑起戰爭。
不知是誰,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真是幫了我大忙。
幸好沒有人死去。嘛,死的應該是對方。
不過,那位無名的救世主在地下到底在做什么呢?
不管怎樣,能得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