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

女娃神情緊張的左右張望，輕手輕腳的走入正殿，站到林恒身后問道：

“那個……大哥哥，我奶奶真的被毒蟲咬了嗎？”

女娃聲音十分靈動，但在空曠的大殿內，這突如其來的問話，也嚇了林恒一跳。

林恒急忙轉過身，見自己身后站著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她低著頭，雙手緊緊抓著滿是補丁的衣服兩角。

他一眼就認出眼前這位小姑娘正是姜家大嫂的女兒，

林恒蹲下身子，十分和善的笑道：

“無量天尊，貧道所言，句句屬實！”

“咬你奶奶的是條不懼嚴寒的異種白蛇，其毒性怪異，前期不易察覺，貧道幾番說明，奈何你娘不信，不過若抓緊為你奶奶尋良醫癥治，尚有生還之機。”

“只是目前看來，哎......你奶奶怕是回天無力了，不久，貧道也會失去容身之地了......”

小女娃聞言，眼圈立刻泛紅，淚花不斷的在眼眶中打轉。

“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奶奶吧。”

小女娃說著立刻跪在地上，不斷給林恒磕頭，嘴中反復求告。

林恒扶起小女娃，望著道君像心中思量，這個小女孩倒頗為聰慧伶俐，他心中一動，一個想法涌上心頭，如此這般，事情應有轉機！

“孩子，貧道有辦法了！你若按我說的做，就能救你奶奶！”

“大哥哥你說吧......”

……

長云山腳下，李家村，姜家。

姜家門口此時圍滿了村中老少，而屋內傳出一陣陣急促和憤怒的男子吼聲。

古時村中無甚消遣之事，兩口吵架，年輕人斗狠，為寡婦爭風吃醋，些許瑣事短時間內便能快速引來村民圍觀。

更何況姜家老太在李家村是人盡皆知的大善人，今天姜家出事，村中老少自發圍在姜家屋前。

有個來得稍晚的村漢擠進人群，他聽了半晌，也沒鬧清情況，扯開破鑼般的嗓門向他身邊一老者問道：

“張老太爺，這姜家出甚事了？”

被喚為張老太爺的老爺子撫著花白的胡須，面色凝重道：

“你有所不知，這姜老太太的兒子回來了！”

壯漢聞言撓頭愣了半晌，隨后恍然大悟：

“哦！是那個在外做工的姜老大回來了？”

張老太爺略微頷首繼續介紹：

“姜家老大在外務工大半年了，這不是趕著年關從外地回來過個團圓年嘛，哎，沒想到進家門，便看到老母親臥床不醒，這事擱在誰身上，都承受不住的。”

張老太爺搖頭嘆息。

“更何況這姜家是出了名的母慈子孝。”

村漢聞言稱是，就在此時，屋內傳來姜老大的怒吼。

“你這婆娘，俺走時，老娘身體還好好地，這才不到半年光景，怎么就臥床昏迷了？定是你這惡婦平日里讓俺老娘缺食少穿，這才導致如此摸樣！”

“你這個不分是非的蠢人，老娘與我平日里親如母女一般，我怎肯讓她缺食少穿？”

“那給老娘請過郎中沒？”

“東村草頭郎中張瘸子早看過了，就說了是老人病，你一勁罵我頂個屁用，我又不是神仙！”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傳出，姜老大暴怒，“老娘照顧成這樣，還給老子犟嘴。”

吼聲才罷，傳來婦人一聲慘叫，姜家大嫂一下從屋內被丟出，結結實實摔在門口，姜家大嫂頓時捶胸頓足起來，指著屋內破口大罵：

“你個挨千刀的！你問問村中父老，我平日里是如何對你老娘的！”

“婆婆年事已高，三災六病有甚稀奇？如今人都這般了，你不好生料理后事，卻在這里沖我耍狠！”

“后事？放你的臭狗屁！”

姜家老大聞聽從屋內沖出來，惡狠狠盯著婆娘暴怒，舉起蒲扇般大的手掌狠狠抽了婆娘幾個大耳刮子，下手如此之重，圍觀村民都被嚇了一跳。

“俺走前，娘身體硬朗的很，平日里更無舊疾，半年光景變成這般摸樣，必是你這惡婦欺待老娘！”

圍觀鄰居中有幾個嫂子與姜家大嫂交好，見姜老大兇神惡煞的模樣，不免為心生擔憂，怕姜老大在氣頭上，什么渾事都干的出來。

人群中有個婦人對姜老大喊道：

“姜老大，這事的確怪不得你媳婦。”

“平日里她對你娘是怎樣，俺們都看在眼里，真就是對待自己親娘一般伺候。”

“老人家年歲已高，突生變故也是沒轍的事情，你和大嫂趕緊商量備辦老人的后事吧。”

幾個婦人一席話引得旁人點頭附和。

婆娘跟了自己多年，她為人如何，姜老大豈能不知？

只是一時無法接受老娘昏死的慘狀，這才將憋不住的怒火發在自家女人身上。

姜老大蹲在門前抱頭抓撓，眼淚奪眶而出，口中只是哭喊：

“娘啊！老娘啊！”

他婆娘見此，也不再相罵，起身坐到姜老大的身邊，兩人抱頭痛哭。

村里規矩，誰家有大事，尤其是紅白喜事，皆須村中長者主持局面。

張老太爺不但輩分高，二子二女都頗有出息，大兒子更是縣太爺的得力幕僚，張老太爺身為村中長者，當仁不讓，見此情景，知道姜老太已回天乏術，他對眾人一揮手，眾人都安靜下來，只聽他嘆息一聲，

“姜老太一輩子為人和善熱心，有口皆碑，她的后事不可馬虎了，祠堂有副上等木料做的壽材，就算公出了，至于壽衣嘛......”張老太爺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中年婦人身上，“李二家的，你是咱村繡活最好的，就趕個工，為姜老太做套上等的壽衣，活要做的精細些。”

李老二媳婦聞言，立刻答應一聲：“您老放心，這繡活交給我吧，定然一針一線，絕不馬虎。”

張老太爺頷首輕點表示滿意，于是又安排了壽穴之地，吹打抬棺等人，諸事安排妥帖，村民都不免感嘆，特別是年事已高的老人。

“咱們村誰家有點事，姜老太都會熱心幫忙，遇著誰家有個難處，姜老太可是從不吝嗇。”

“誰說不是呢？就該當讓老人家走的體面些。”

坐在屋檐下的姜老大和大嫂聞言，啜泣變成了嚎哭。

眾人七嘴八舌，姜家小女娃悄悄回屋，躡手躡腳走到奶奶床前。

滿頭銀發的奶奶躺在床上，蓋著打滿補丁的被褥

姜家女娃看著昏死的奶奶，心疼不已，想起林恒的叮囑，仔細打量。

只見奶奶面罩寒霜，雙唇凍紫，額頭上泛起青色，仿佛被凍死了一般。

“奶奶的狀況果真和大哥哥說的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