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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軍令如山

  • 唐路
  • 比超皮卡
  • 4179字
  • 2024-08-26 20:00:00

雙渠地勢平坦遼闊,守軍寥寥,楊胡蝶設伏的破院處在邊緣地帶,人跡罕至,一番喧鬧似乎并未引起附近百姓或者守軍的注意。

張朔等人在正堂商議完下一步的計劃后,尉遲玄自稱勞累,先轉入里屋歇息了,不與外人見。解把花和呂植分頭出去辦事,張朔自招呼鮑小禾和孫豹在院落中召集了所有馬賊,仔細清點。

楊胡蝶死后,不包括張朔、解把花、鮑小禾、孫豹以及呂植,還留下五十八名馬賊弟兄。其中老弟兄二十三名,新弟兄二十五名。

老弟兄至少落草三年以上,都是年齡在十五至四十歲的漢人男子,大體上一人一馬,騎馬技術比不得突厥人、回鶻人這些草原部落民,相較一般人倒也稱得上極為嫻熟了。他們手中的兵器大多是西域各國常見的直刀,有些唐軍后裔還擁有家傳的長矛或者弓箭,質(zhì)量參差不齊。至于甲胄,一件也沒有。

新弟兄就更磕磣了,如果不是孫豹帶著,看上去基本和西域常見的窮苦百姓無異。他們有老有少,大多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眼神空洞而無助,偶然有一兩個拄著簡陋的木槍、木棍,其余的手里能捏著塊石頭都算不錯了。

鮑小禾看清楚了孫豹手下的素質(zhì),笑話他道:“老孫,不是我瞧不起你,方才如果不是長生及時叫停,你我兩方真打起來,你會輸?shù)煤茈y看。”

張朔道:“都是自家兄弟了,何分彼此。”

鮑小禾笑一聲,道:“自家兄弟,和那些鷹鉤鼻、綠眼睛的胡人嗎?”

張朔肅道:“我們此番行動,若沒有他們參與,也斷然難行。”

“可......”

鮑小禾話剛出口,又硬生生咽回了肚里。

自從楊胡蝶死后,他似乎對張朔熱絡了許多,雖然嘴上還不像解把花、呂植那樣奉張朔為主,可一旦與尉遲玄、孫豹產(chǎn)生分歧,遇上需要站隊投票的時候,都會主動站在張朔一邊,而且?guī)缀醪粫夙斪炝恕?

張朔知其人陰鷙現(xiàn)實,只看重自身利益,對他保持距離的同時,也會有意無意拿“自家兄弟”、“一同南下疏勒的伙伴”、“伽師城外的袍澤”等言語加以籠絡。雙方心照不宣,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合作關系。

張朔看到幾個形銷骨立的馬賊,便問孫豹:“你的這些兄弟隨身攜帶有多少口糧?”

孫豹窘迫道:“這些人都是我一路來臨時招募的,大多是當?shù)爻圆伙栵埖钠坡鋺簦犝f于闐王賞飯吃,才愿意跟我。”

鮑小禾嗤之以鼻,道:“你這不是兵,是叫花子、流民。飯都吃不飽,還怎么上陣殺敵。”

張朔又問:“老孫,要是他們喊餓,怎么處置?”

孫豹搖頭嘆氣道:“楊老大說的,大好男兒,一點餓都受不住,怎能建功立業(yè)。有人喊餓,就餓著。餓不過了想跑,就打。打服了就不餓了,打死了也沒人喊餓了。”

張朔無言以對,轉問鮑小禾道:“楊老大隨身細軟在哪里?我記得他平時都帶在身邊寸步不離,里面定然有些好東西。雙渠多有商賈,不如勻些出來,拿去換些糧食,也好過讓弟兄們挨餓。”

孫豹喜道:“此言甚是!”

可是鮑小禾頭搖得像撥浪鼓,直道:“沒有沒有,一分錢都沒有。”

孫豹怒道:“胡說八道,我路上都看到了,定是給你這貪心的鬼獨吞了!”

鮑小禾作無所謂狀,道:“隨你胡說,你現(xiàn)在去院里搜,搜得到就給你。”

張朔心知這樣下去,雙方情緒激化,不多時就又要上升到刀兵相見的場面,及時阻止了沒有意義的爭吵,說道:“老孫,你別著急,等晚點軍師回來,自會為你解決吃飯的困難。”

孫豹聽了,瞪著鮑小禾,卻不再堅持了。

鮑小禾貌似有點意外,問道:“長生,你從哪里取得糧秣?”他心里清楚,張朔這幾個人的身上并無余財。

張朔笑了笑道:“放心,我自有辦法。”

鮑小禾試探著道:“那楊老大的細軟......咱們要不要派機靈的兄弟查一查,看看到底放在什么地方,以后也好拿來給兄弟們用。”

張朔搖搖頭道:“算了吧,楊老大狡猾,估計不會留線索,與其浪費力氣在這個上面,倒不如把力氣留著掙前程。”

鮑小禾臉上一絲喜悅掠過,旋即斂容頷首道:“啊,是......是的......”

張朔隨即吩咐道:“這院子雖破,好在夠大,無風無雨,讓兄弟們擠一夜當無大礙。弟兄們這幾日都辛苦了,明日一早就得出發(fā),你們各自帶回去,讓他們好好休息吧。”

兩人邁步欲走,不想張朔忽道:“且慢。”

孫豹訥訥道:“咋了?”

張朔表情嚴正,道:“往神山堡這一趟,務必小心謹慎,但凡引起吐蕃人的注意,不僅咱們計劃要黃,只怕最后死無葬身之地。你們各自約束手下,安安穩(wěn)穩(wěn)休息,切莫偷溜出去惹下什么麻煩。有違令者,斬之。”

“哦,哦,好的,好的......”

鮑小禾和孫豹連忙答應,竟然在同一時刻感覺到張朔身上散發(fā)出的一股不容置喙的威嚴。

論手底下的人馬,他們都遠遠超過張朔,但不知怎么,交流相處之際,均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張朔的思路走,變成了聽命的一方。

他們其實意識到了這個情況,卻也沒覺得什么不好,畢竟有人出主意,指方向,自己不需要動腦,何樂而不為呢?

呂植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破院,張朔見到他,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

“還算順利。”

呂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見到了雙渠這里的粟特商頭領,好說歹說,答應給我們提供一斛十斗麥與二斛二十斗粟,馬吃的草豆折半再折半,其余酪肉都沒有。而且這些糧秣,算借給咱們,期限一月,月內(nèi)免息。超過一個月,每月根據(jù)糧食的行價折算成錢,利息六分。”

張朔盤算了片刻,道:“本待是期望能爭取半月的口糧,這么算來,只堪用十日......每月利息六分,著實高了......對方是怎么說的?”

呂植道:“粟特商說,近日征戰(zhàn),吐蕃人已經(jīng)強行賒賬采購了大批的軍械糧秣,疏勒、于闐等地粟特商館的賬目都周轉不過來,咱們?nèi)绻儋d,這是最大的讓步,還是看在人情的份上的......還說此去于闐,沿途多有草原牧場,讓咱們的馬多吃點野草,沒必要加米加豆的好生伺候。”

人馬缺乏錢糧,這是張朔一早就料到的局面。他的打算,是借由安拂耽延的能量,向粟特商館求助。

雙渠是疏勒和于闐之間的重要商路中轉站,有粟特商館而且規(guī)模頗大。從呂植的話可以知道,雙渠的粟特商館確實提前收到了安拂耽延打的招呼,但是現(xiàn)實狀況估計和莫爾寺一樣,計劃趕不上變化,疏勒突然爆發(fā)戰(zhàn)事,打亂了一切。

呂植道:“主公,小可嘴皮子都磨破了,那些個胡人態(tài)度強硬得很,半點都不肯退讓。商人重利輕義,可恨!可恨!”

張朔點頭道:“這些胡人在西域經(jīng)營多年,必有自己的原則,不是輕易能說服的,咱們只靠安拂耽延的臉面,能拿到支持已經(jīng)很不錯了。”又道,“這一批糧秣,夠咱們五十來人消耗十日,咬咬牙堅持十一二日也不是不可能,而從雙渠到神山堡,路程大概在八日左右,換言之,咱們這次行動,時間緊張,絕不能出任何岔子......”

話未說完,解把花風風火火走了進來,連聲呼喚:“長生!長生!”他腿上雖是一瘸一拐,行動倒還利落。

與呂植去粟特商館尋求支援不同,張朔交給解把花的任務是打探雙渠守軍的部署,以免明日出發(fā)走錯路,驚動對方,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解七,雙渠的守軍有異動?”張朔敏銳覺察到解把花的神情不對。

“雙渠守軍?算個屁。”解把花大搖其頭,“我早就打探清楚了,全部的人馬加在一起,不過數(shù)十人。嘿,你們敢信嗎,偌大一個雙渠,竟然只有數(shù)十人駐守,而且大多是老弱病殘,咱們壓根不用擔心。”

“那么......”

張朔和呂植對視一眼。

解把花道:“出了點小亂子。”咽了兩口唾沫,“老鮑手下有個小崽子偷偷溜出了院子,拿著不知哪里搞來的銀鐲子去敲西邊一個寡婦家的門,要以銀鐲子為好處,換寡婦陪他睡一晚上,那寡婦不從,他就強要。”邊說邊搖頭,“豈料寡婦的姘頭就在屋里睡覺,醒過來就要與那小崽子拼命。我恰好經(jīng)過,好話說盡,安撫了那寡婦和她姘頭,把這事壓了下去。否則事情鬧大,就不好收場了。”

張朔聞言,當即臉色一沉,道:“那小崽子人在哪里?”

“讓跪在院子里,老鮑應當來領人了。”

“好。”

張朔并不多說,轉身就走。

“長生!”

“主公!”

解把花和呂植急急忙忙追趕。可他倆一個瘸子,一個書生,如何走得過大步流星的張朔。等到了院子才發(fā)現(xiàn),不止鮑小禾,幾乎所有的馬賊們都冒頭出來觀望,畢竟這是漫漫長夜唯一可以解乏的熱鬧了。

孫豹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年輕人,壞笑道:“老鮑,你的人咋這么懂禮數(shù)呢?早早就拜年啦。”

鮑小禾對他的嘲諷滿不在乎,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張朔的身影,立刻氣勢洶洶走到近前,質(zhì)問道:“長生,這是怎么回事?”

張朔一臉冷峻,道:“此人趁夜外出,意欲侮辱婦人,若非解七及時趕到,必將釀成大禍!不殺他,不足以服眾。”低頭掃了一眼,跪著的人面熟,是馬賊老弟兄中最小的一位,今年不過十六,自己還曾和他說笑過幾次。

“我沒侮辱她!我給她錢了!”少年馬賊兀自不服,大聲叫嚷。

張朔厲聲喝道:“她沒同意,你要強上,是也不是?”

“可......可我最后也沒侮辱她啊!”少年馬賊目中帶淚。

鮑小禾將手搭在張朔的肩上,緩言道:“長生,你也是老弟兄,這種事司空見慣,往日楊老大都不會說什么。這小兄弟還算守規(guī)矩,怕鬧出事,主動給了封口錢,是那寡婦和她的姘頭不懂事。自家兄弟,不要較真。”

未曾想,張朔肩膀一抖,毫不留情將他的手抖落,盯著他雙眼說道:“老鮑,這是兩碼事,白日咱們就站在這個地方,約定了什么來著?”

鮑小禾嘴唇動了動,嘆了一口氣。

張朔道:“咱們口口聲聲,說要小心行事,可是約束不嚴,卻出了這檔子腌臜事,我且問你,神山堡之行,你有幾成把握?”

鮑小禾咳嗽兩聲,道:“咱們不是估計過了......”

張朔搖頭道:“你我心里都清楚,神山堡之行,是咱們翻身唯一的機會,千重萬重,不如周密謹慎來得重要,容不得半分疏忽大意。如若今晚之事重演,咱們此行必死無疑。你會將所有兄弟的前途和性命,交到這樣的人手里嗎?”

“說得好!”尉遲玄不知何時出現(xiàn),拍起了手,神情激動,“侮辱我于闐、疏勒女子的畜生,活該受死!這樣的人,絕對無法成為我于闐王族的朋友!”

鮑小禾想了一會兒,道:“長生,不如這樣,我當著你們的面,抽他一頓鞭子,不見血不停,你看如何?他是我們的老弟兄,這樣做,教訓給了,也能留著他的性命將功折罪。”

灼灼眾目之下,張朔緩緩搖頭,斬釘截鐵道:“不行,今日他必須以死謝罪。”

鮑小禾面色陡變,逼近一步低聲道:“長生,我給你面子,可你也別逼我太緊。”

張朔面不改色,道:“我沒逼你。你今日可以放過他,但是于闐,你和你的兄弟是去不了的。”隨即抵進一步,面沉如水,“你如果永遠把自己當馬賊,就一輩子只能是馬賊。”

鮑小禾聽罷,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半步。

張朔“刷啦”一下將佩刀拔出,舉到半空中。

鮑小禾低聲道:“這事就沒有回旋的余地了嗎?”

張朔不回答,緊接著寒光一閃,原本大哭著的少年馬賊瞬間溘然無聲。

呂植嚇了一跳,但立刻反應過來,連滾帶爬跑到張朔身邊,扯著破鑼嗓子朝眾人高呼:“即日起,不受約束者斬之,有令不行者斬之,明知故犯者斬之,法不容情,絕無余地。從此,軍令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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