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棣說完這句話后，終于是長舒了一口氣。

回過神來，自己的額間已是布滿細汗，內衫也是被汗水沁透。

徐妙云目光依舊是牢牢地鎖定在朱棣的身上。

“鳳陽演武？”徐妙云心里喃喃兩句，思緒拉回到了以往。

諸王就藩之前陛下曾經舉行了一場演武，這次演武無非有兩大注意點。

一是，考核秦晉燕三王的本事，太子朱標更是在演武結束的宴席上當眾贊賞朱棣，還說燕王為國之重臣。

二是，當時主持演武的人是還未被圈禁在家的曹國公李文忠。

“當時正是王爺贏了晉王殿下。”徐妙云收起這般心思，輕聲道。

朱棣點了點頭，覺得有些燥熱，便松開了抱住徐妙云的手，拉開了一點距離。

哪知徐妙云哼了一聲，雙手環住朱棣，又是貼了上去。

“鳳陽演武幸好本王是贏了。”朱棣有些無奈，仍舊是搖頭說道。

徐妙云想的有些淺顯，可朱棣卻是心里門兒清。

朱元璋開國以來一直有兩塊心病，一是是文官為首的浙東集團，現在已經擺平，另一塊心病就是以武將為首的淮西集團。

朱棣心中了然：“自家老爹既不想杯酒釋兵權，也不想狡兔死走狗烹，所以要將自己等一眾皇子封王就藩，取代這些公侯們，執掌兵權。”

對于就藩的親王，朱元璋也是有顧慮的，朝廷的大敵在北邊，兒子們若是太廢物必定是個頭疼的事情，但兒子們太優秀會更加麻煩。

歷史之鑒不可不防。

朱元璋不是傻子，分權制衡的道理他都懂，可將權力給自家人也總比給外人要好的多

“鳳陽演武看似是在考核我們兄弟三人的本事，實際上醉翁之意不在酒。”

“二哥尚且不談......”朱棣沉吟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說秦王，畢竟奸淫民女，在封地上引起眾怒的哥哥也沒什么能講的。

“一直以來，三哥晉王文武兼資，才能為諸王之冠，若是三哥執掌兵權，大哥和父皇肯定不會放心。”

朱棣說著，徐妙云已經是理解了過來，當日殿下贏了晉王，所以父皇能夠放心分封，讓晉王燕王兩人互相牽制，又能抵御蒙古。

“當日太子當眾夸贊殿下，冷落晉王，做這么多事情想來也是讓兩位王爺之間心生嫌隙，利于自己的平衡。”徐妙云心中喃喃道。

天家無情莫過如此。

到底是聰慧過人，徐妙云雖已領悟這點，但她只是看著朱棣，默默點頭。

“看似只有幾千兵馬，但自那時起，父皇便是有了謀劃么？難怪大軍是從鳳陽趕來。”

朱棣越想下去越能感受到朱元璋的恐怖。

可下一秒，朱棣卻又是想起了演武場上的情景。

演武之時因為自己是穿越過來的緣故，尚且對排兵布陣不熟，只會無腦沖鋒，可就連騎馬，自己也是跌跌撞撞。

雖使用的是帶碳的箭頭，殺傷力極小，但三哥的箭，瞄準了自己，可射中的是自己的戰馬。

朱棣猛然間回想起當時自己還在笑話君子六藝樣樣精通的三哥準星竟然如此之差。

“不對！”

朱棣咽了口唾沫，想起了什么。

鳳陽演武之時，朱棡不僅是射箭極差，就連雙方分陣對峙沖鋒時，他的軍隊也是一觸即潰。

鳳陽的軍隊都是老爹派來，幾名皇子各自挑選的，可偏偏晉王的軍隊如此不堪一擊？

軍隊都是朱元璋派來的，朱棣自然不會想到三哥那邊是一群老弱病殘，更不可能提前授意放水。

只有一個可能：

“莫非三哥他看我排兵布陣后選了個專門被我克制的兵陣？”

朱棣側臉滑下一滴汗珠。

自己的排兵布陣完全是根據兵書上來的，晉王不可能不知道。

“完了，晉王也在裝。”

此刻朱棣已經是明白了過來。

三哥放水的事可能父皇和大哥不知道，但身為主持，在一旁監督的李文忠肯定看得出來！

李文忠是何人吶？他是父皇外甥兼養子，是父皇最年輕勇猛的戰將！

平定江浙，西征巴蜀，北伐大漠，連戰連捷，后世唯一堪比霍去病的少年將軍。

大明初代戰神之父，岐陽武靖王李文忠！

他能看不出來？

奶奶的，這大明父子君臣沒一個老實人！

攪吧攪吧，你們就攪吧！

朱棣有些想要吶喊出聲，可礙于身邊有王妃，院外有侍衛，終究只能是在心里默默嚼舌根子。

徐妙云見朱棣沉默也是主動打開話匣子，將心中的疑慮給問了出來。

“殿下，這道衍大師究竟是何人。”徐妙云問道，她從未見過朱棣帶謀士進入府中，而且觀朱棣與道衍和尚關系之親近，仿若認識多年一般。

朱棣眼睛瞇成一條縫，久久思量，終是開口：

“他很復雜，他叫姚廣孝，一個怪人，一個全才。”

“姚廣孝此人一個假和尚，真謀士是個非常矛盾的人，你很難用好或者壞來真正形容他，一個和尚，卻醉心功名......”

朱棣說著，竟然是聯想起了自己曾在貼吧上看到過評價姚廣孝的帖子：

有特別少的一批人，是頂級天才，對于他們來說，名利富貴這些東西就是身外之物，他們只是為了一展抱負，不負平生之學。

讓別人知道這事只有我辦得了，其他的他們還真看不上，姚廣孝就是這一類人，無兒無女，孤苦一生，不貪戀權財，名利如浮云。

“為的不過四個字：青史留名。”

朱棣說著，有些悵然若失。

以往自己也曾遨游在小說電影的虛幻世界，也曾有過幻想穿越后執掌江山，揮斥方遒。

可真當自己穿越過來，接觸到形形色色的人物，接觸到權力斗爭，他也覺得自己好累好累。

徐妙云美眸泛著濃濃的不解，心里尋思莫非真有這般怪人？

從姚廣孝來到府上后一直交談的都是要事，甚至還談了什么輔佐燕王大業。

什么能叫大業？

徐妙云心中感到些許不安，但仍舊是搖了搖腦袋。

看著眼前悵然若失的王爺，她捏緊了小手，心中早已暗下決心，無論朱棣作何選擇。

生死相隨。

“王妃。”朱棣看著懷中的美人出聲道。

“嗯？”徐妙云眨巴著美眸看著眼前人問道。

“咱就是想問你個問題。”朱棣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抱緊了兩分徐妙云。

“殿下請問，臣妾自當回應。”徐妙云笑著，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

“未來大明皇后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