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愣。

“啊！我？”

朱棣也是一臉懵逼，自己怎么剛一來自家老爹就開始罵，罵了還讓自己評價？

老媽和大哥在你旁邊你不讓他倆說，讓我說？父皇，上次我幫您辦的事您還沒給我報酬呢。

現在還要我辦事……這種情況……得加權！

朱棣看了眼朱元璋，又將目光移至面若寒霜的馬皇后身后，正當他還想看看自家大哥的時候只聽見朱元璋一聲冷哼：

“看什么，咱叫你說看法你就說。”

話音落下，汪廣洋心中微微一嘆，并不認為朱棣能說出什么對自己有利的話。

今日恐怕是兇多吉少，自己的監察下，出現謀逆案，然后又被舉報，大明半壁江山都貪污，這誰頂得住……

當下只能投給朱棣一個幽幽的眼神，帶著些許可憐。

朱棣聽到朱元璋的話后，目光不經意間與之對視，知曉自己不能將這得罪人的活路推脫。

當下便是開始揣摩起圣意來。

“父皇是在責罰汪廣洋監察不利，真要嚴懲早就嚴懲了。”

朱棣腦海飛速的運轉著，心中卻是冒出另一個想法：

“難道父皇這是想讓我給一個臺階？有可能，后宮不得干政，太子又必須是和皇帝一條褲子，只有我最好給一個臺階。”

理應是這樣……朱棣這般思索著，隱約間感覺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

“偏偏是在宣讀完就藩旨意時叫我過來商議此事，難不成父皇是想試試我有沒有能力堪當重任？”

就在此時，朱元璋見朱棣久久不語，怒的一拍桌子：“猶猶豫豫的，怎堪大事！”

朱棣心頭微微一嘆，沒時間仔細思慮，只能將昨日與姚廣孝交談所得出的結論講出：

“既然父皇叫兒臣談談看法，那兒臣便斗膽開口。”

朱棣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有句話叫不癡不聾不做當家翁，任他們如何鬧騰，這大明江山還是要治理的，父皇仍舊是要當這個家的。”

馬秀英聽著此話，默默地點了點頭，她也不止一次的勸告朱元璋不要因為底下手里人貪，便對他們的政務全盤否定，一些有利的政策仍舊是要推行的。

汪廣洋面色不變，只是那漆黑的眼眸溜的轉了一圈，不知在想些什么。

“說的有幾分道理，繼續說。”朱元璋語氣緩和了一些，繼續開口道。

朱棣聞言，點了點頭，繼續開口道：“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汝，莫我肯顧。”

“這首國風流傳至今也有兩千多年了，老鼠年年打，年年打不盡，貪官朝朝殺，朝朝有貪官。即便是有一把快刀，也殺不盡。”

這句話輕飄飄的落下，卻在朱標心中蕩起波瀾，他明白了四弟的意思，下一刻朱標猛然間醒悟，父皇母后必定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四弟怎么敢這么說的，他不知道父皇母后生平最恨貪官嗎！

正當朱標擔心之時，卻只聽見朱元璋猛的一拍桌子。

汪廣洋嚇得一哆嗦，馬秀英的臉上也是帶著一絲慍怒，唯有朱棣面色如常。

朱元璋看著眼前的兒子，怒道：“兔崽子，你是說咱治國不嚴？國法不當？今天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家法！”

“別，父皇，我看四弟還有話沒說完！”朱標連忙攔住朱元璋，心中也是有些汗顏。

四弟真是不會說話，前一句說父皇要當好這個家，聽起來還是那么回事，后一句就是貪官有，而且還殺不盡，這兩句一結合不就是說父皇昏庸無能嗎？

想到這里朱標臉上也浮現出一抹怒意，若是小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自己這個當大哥的，也必須讓朱棣感受感受完整的童年。

“好，看在標兒的份兒上，你說。”朱元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朱棣。

“故元橫征暴斂，百姓民不聊生，能湊齊一套朝廷班子已是實屬不易，父皇可曾想過，若是大肆屠戮一番，我大明可還剩下幾人可用？”

朱棣語氣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擔憂，繼續開口：

“父皇可還記得，洪武三年時科舉選拔上來的官員有幾人可堪重用？”

隨著朱棣的話音落下，在場的幾人也都紛紛回憶起來那次大考。

朱元璋本是高高興興的開科取士，按名次錄取，可偏偏收上來的一批人竟然沒幾個有真才實學。

這樣的人能在朝廷干什么？

吃空餉？還是吃百姓？

朱元璋勃然大怒，一怒之下將科舉給停了，至今都未恢復，只是不停的修建國子監，修建地方學府。

就算是現在開科也只怕那批仕子們的經驗不夠，難以支撐朝廷的重擔。

想到這里，很快朱元璋幾人便是從先前的憤怒緩和了過來，朱元璋淡淡開口，語氣中少了幾分怒意：

“這么說，確實是不該大開殺戒。”朱元璋喃喃道，很快他便是發現一個漏洞：

“哼，你是說，咱大明上下官僚，難不成都是些貪官污吏？”

話音落下，汪廣洋額頭尖冒出一層細汗，滿臉黑線，默不作聲的靜靜等待朱棣發言。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咱大明的規矩有問題。”

“哦？你說說問題在哪？”

朱棣點頭，聲音提高了幾分：“問題在于貪污六十兩銀子便是死刑，這個標準一定下來，貪污的官員，必定不會只貪污這點，只怕是吃肥一家，餓死數家。”

此時，聽聞此話的剛消下去些許的朱元璋再度是火了起來，猛的一拍桌子，怒道：“你覺得咱定的規矩嚴苛？你覺得朕定的規矩不好！”

每說一個字，朱元璋的音量便是提高了一分，如此勃然大怒的朱元璋令眼前的汪廣洋不寒而栗。

朱標第一次見到如此憤怒的父親，朱棣也是被這反應嚇了一跳。

唯有馬皇后面色如此，看著朱元璋就像看一只紙老虎。

“不，兒臣是覺得父皇定下的規矩相當好！”朱棣強忍著顫音開口。

“哼，你……嗯？好？好！你繼續說。”朱元璋愣了一下，示意朱棣繼續開口。

朱棣點了點頭，開口道：

“兒臣曾聽聞八字真言：賢時便用，不賢便輟。沒有真正的賢臣，也沒有真正的奸臣。”

“對于貪污銀量大的，一律處死，以正皇威。”

“而對于貪污數額小的，那就酌情處理。”

“但規矩不能變，甚至可以更加嚴苛！只要有人貪污，他若是有價值，我們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若是他沒有價值，那就立即斬首！”

“榨干他們的最后一滴價值！”

“他不干有的是人干！”